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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庭院中。

歐文看着天啟皇帝投入的做着這個時代被視為賤役的木匠活,微微有些失神,這座皇帝親手打造的小乾清宮模型要是能夠傳承到後世,可以說得上價值連城呀,不說它的確美輪美奐,巧奪天工,更關鍵的是它的人工高呀!

皇帝的人工費該算多少呢?

兩個時辰後。

天啟皇帝手舞足蹈,一臉陶醉的看着自己完工後的作品,反覆打量了一會,臉色恢復平靜,吩咐道:“拆了吧。”

歐文嘴角一抽,天啟皇帝可真的很奇葩,辛辛苦苦打造的作品,只欣賞一會,就下令拆除,而後重新構思圖樣,再次製作,從不厭倦。

見四周侍立的太監應聲就要動手,歐文揚聲道:“且住!”

天啟皇帝疑惑的看了過來:“忠賢,怎麼了?”

歐文笑道:“陛下,這座小乾清宮真的是美輪美奐,巧奪天工,老奴看着喜歡極了,實在不忍心見它被拆毀,還請陛下降恩,將它賜予老奴吧,也好讓老奴時刻瞻仰陛下的傑作。”

天啟皇帝啞然失笑道:“忠賢什麼時候懂的欣賞朕的作品了?”

客氏在一旁,讚賞的看了一眼歐文,附和的笑道:“陛下,老爺跟着陛下,總算熏陶出幾分靈性了,陛下就施恩賜予吧。”..

歐文嘴角直抽,客氏雖然妖嬈嫵媚,但到底已年過四十,一個半老徐娘當眾撒嬌,朝着小年青一副‘給我,給我吧’的表情,是何等的辣眼睛呀……

可偏偏天啟皇帝就吃這一套,聞言笑道:“既然是夫人開口,那好吧,這座小乾清宮就賜給忠賢你了。”

歐文躬身謝道:“多謝陛下賞賜!”

天啟皇帝過了每日的木匠癮,這才想起今日的安排,說道:“時候正好,我們去游幸西苑吧,看看郭真督造的寶船有沒有達到朕的期望。”

“是。”

眾人答應了一聲,簇擁着天啟皇帝,向著西苑而去。

來到湖旁,只見一艘大船停在湖上,樣式新奇,裝飾美觀,不是平常的船隻可比,這正是天啟皇帝下旨,令內監造督造的寶船。

歐文眯着眼,打量着這艘寶船,頗為躊躇,不管是電影中,還是歷史上,天啟皇帝這次游幸西苑都出了問題,落水受到驚嚇,後又服用了敬獻的‘仙藥’,一命嗚呼了,進而導致了魏忠賢的倒台,現在歐文穿越而來,要不要阻止天啟皇帝呢?

“好,好,好!”天啟皇帝看着寶船,連贊三個好字,滿臉的興趣盎然,在太監的攙扶下,已經登船了。

歐文眉頭一皺,還是跟了上去。

這西苑裡面的湖泊是人工開鑿的,並不像天然形成的恍如大海一般的大湖,船行湖中,兩岸只有幾十丈遠,就算天啟皇帝落水,以歐文的水性,也足以迅速帶着天啟皇帝,游到岸上,所以他並沒有十分迫切的感覺。

而且天知道歐文意識中的星辰大海想要如何?

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吧!

寶船在底層水手的操縱下,悠悠行走在湖泊中,天啟皇帝站在船頭,環視四周的美景,意氣風發,吩咐道:“如此美景,怎可無酒。”

客氏連忙安排人在船頭擺上酒菜,這些都是早就準備好的,自然極為迅速,天啟皇帝招呼道:“忠賢,夫人,來,陪我同飲。”

“謝陛下。”歐文應道。

客氏卻早已經依偎在天啟皇帝身邊,親捧酒饌,酒到杯乾,極為豪爽。

行到北橋邊,一陣狂風刮過,原本穩如磬石的寶船突然一陣顫抖,而後竟然開始左搖右擺起來,將坐在船頭的天啟皇帝猛地掀了下去。

“陛下!”

看到這一幕,侍從的上百號人驚恐的叫道,但是令他們更加驚懼的是,寶船竟然開始散架了……

這些侍從全是宮女太監,哪裡遇到過這種危機,一個個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歐文卻是淡定的跳下水,追着天啟皇帝而去。

“救,救朕!”天啟皇帝不會水,在水中撲騰着,見到歐文到來,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斷斷續續的叫道,口中不時喝上幾口水。

歐文跳落水中,殘缺衰老的身軀一僵,卻是這具魏忠賢的身軀,並不會水,本能的有些不適應,好在歐文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快速的游到了天啟皇帝的身邊,托着他,向著岸邊游去。

至於其他的落水者,還有客氏,他才不想管呢。

水性原本極好的歐文,這次托着天啟皇帝,竟然頗有些吃力的感覺,等游到岸邊,已經氣喘吁吁了,瞥見天啟皇帝有些失神,歐文忙扶着他,猛拍他的後背,讓他將口中的水吐出。

“忠賢,唬殺朕了,唬殺朕了。”天啟皇帝渾身顫抖道。

歐文安慰道:“陛下安心,有老奴在,已經安全了。”

回身瞥見已經有不少的宮女太監游到了岸邊,忙喝道:“陛下在此,還不快去傳御醫!”

幾個激靈點的小太監不顧渾身濕漉漉的,答應了一聲,撒腿就跑,歐文指揮着其他的人,將天啟皇帝和客氏抬着,向著皇宮而去,走了一段路,就見那幾個小太監帶着御醫,抬着轎子匆匆而來。

就地診視了一番,就扶着面如土色的天啟皇帝上轎。

當夜,天啟皇帝就發起了低燒,嘴中時常發出驚恐的叫聲,牽動的整座皇宮都亂成了一鍋粥。

歐文細細詢問過御醫,都說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嚇,神思不定,着實棘手。

帝都,信王府。

“殿下,還不睡嗎?”

庭院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穿蟒袍,仰頭觀星,聞言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女子,一身布衣,俏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後,盈盈的注視着他。

雖身着布衣,但肌膚潔白如玉,國色天香,實乃傾國傾城的佳人也,正是信王的王妃周氏。

因為出生貧寒,就算如今加嫁入信王府,成為了王妃,她仍然保持着勤儉節約的習慣,吃素食,親自操持家務,頗得信王朱由檢敬重。

信王朱由檢嘆息道:“閹黨禍亂天下,本王寢食難安呀。”

信王妃上前,拉住信王的手,笑道:“殿下何必憂愁,諸位東林正臣不是早有腹案了嗎,想必不久之後,就有佳音傳來。魏閹囂張不了多久了。”

信王臉色一變,掩住周氏的櫻唇,環視四周,低聲道:“愛妃慎言,自古以來,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況且如今,魏閹爪牙遍布天下……”

周氏捂住信王的手,淡然笑道:“是臣妾失言了。只是殿下身為陛下的親弟,是陛下如今唯一的親人,向來得陛下的寵愛,不然也不會以藩王之身,滯留京師不就藩,魏閹就算膽大包天,也不敢輕易開罪王爺的,殿下不必過於憂慮。雖說做大事需謹慎,但謹慎之餘,也需要足夠的冷靜和沉着,不然到了危急時刻,很容易躊躇不決,反而壞了大事。”

信王聽了周氏這番話,沉吟了片刻,握着周氏的纖纖玉手,感嘆道:“王妃所言甚是。”

突然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兩人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卻見一個太監快步走來,跪在了他們面前,低聲道:“殿下,宮裡傳來消息,陛下下午在太液池落水,受到了驚嚇,如今身體微恙,卧床不起。”

“知道了,下去吧。”周氏見信王眼神複雜,愣愣無語,忙揮退了太監,柔聲道。

“殿下,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殿下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大明的天下,想來就是列祖列宗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殿下的。”

信王回過神來,悵然一嘆:“皇兄一向對我寵愛有加,此事實在非我所願,但閹黨荼毒天下,禍亂朝綱,皇兄卻置之不理,整日沉迷於低賤雜役之中不可自拔,將太祖成祖千辛萬苦創立的基業,拋之腦後,任由魏閹肆虐,致使朝中正臣退散,小人成群,本王實在不忍心見此慘狀啊。”

“太祖皇帝曾留有遺命,太監不得干政。殿下如此作為,也是順應太祖皇帝的遺命,拯救我大明江山社稷呀。”周氏再次安慰道。

信王微微頷首道:“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了。”

接下來幾天,在御醫的全力治療下,天啟皇帝的低燒已經退去,只是受到驚嚇,渾身無力,卧床不起,再也沒有辦法親自動手,做他最喜歡的木匠活了。

歐文卻是驚喜交加。

因為皇帝落水,卧床不起之後,朝中被壓制的無法動彈的東林黨人,開始活躍起來,紛紛譴責歐文護駕不利,致使龍體受損,皇帝身子一旦有個好歹,必定要拿歐文和客氏陪葬云云。

一時之間,京師之中,各種小道消息,鋪天蓋地的蔓延開去,中心思想只有一個,皇帝恐有不測,魏閹大事不妙了。

謠言的力量是如此強大,連直屬於皇帝,為歐文所掌控的錦衣衛,都人心浮動,當歐文看到這些人眼神閃爍的看向自己時,意識中的星辰大海,突然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