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芝林。

歐文飯後讀醫術，比照着記憶中學過的西醫，一個半時辰，通讀了三本中醫典籍，並且全部記憶在腦海中。

而後放下書籍，來到院子里，開始了每日的基本功，扎馬步。

呼吸浮動……

已到正午，凌雲楷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瞥見歐文正在扎馬步，撇嘴道：“師父又不在，擺樣子給誰看呀。”

歐文微笑不語。

凌雲楷喝一大口水，愜意的躺坐在太師椅上，看了一會，眼珠一轉道：“牙擦蘇，昨晚我和幾個民團兄弟喝酒，跟他們提起你的事迹，他們都不相信，吵嚷着要和你聚聚，好好聊聊，怎麼樣，趁着師父不在，今晚我們過去玩玩？”

歐文皺眉，吐氣收功，正視凌雲楷道：“凌師兄，我叫林蘇，你可以稱呼我為林師弟！”

凌雲楷眼睛一瞪：“我是師兄，叫你一聲牙擦蘇怎麼了？”

歐文冷淡道：“凌師兄，你是師父愛徒，應該知道師父的脾氣，如果他知道你背着他，這般懶散，還仗着他的名頭，逼迫生計艱難的民團兄弟，請你喝酒，你猜他會如何反應？”..

凌雲楷站起身子，指着歐文，怒道：“你敢打小報告！我什麼時候仗着師父的名頭，逼迫民團兄弟請我喝酒了？那是我們關係好，他們……”

話未說完，歐文冷笑道：“關係好？人家憑什麼和你關係好，沒有了師父這層關係，你文不成武不就，出了寶芝林，估計連活計都找不到，有什麼資本讓人高看你一眼！”

凌雲楷臉色漲紅，擼着袖子，快步走出客廳，來到院子，衝著歐文，一拳打了過去，嘴中喝道：“今天我就代師父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誰才是師兄！”

“來得好！”

歐文微微一笑，側身躲過，也擊出一拳，兩人在院子裡面打了起來。

凌雲楷雖然跟了黃飛鴻很長時間，但是根本沒有用過心，都是得過且過，這拳法打的鬆鬆垮垮，力道又有限，比歐文強不了太多，根本沒有什麼威力可言。

無愧於龍套的角色，難怪後來都不見了……

歐文雖然才練武兩三天，但是憑藉過目不忘的天賦，又以國術宗師為模板，將一套洪拳練得極為熟練。

拳來拳擋，腳踢腳還！

兩人過了十幾招，不分勝負。

凌雲楷見這麼多招，還制服不了歐文，臉色鐵青，僵立在那裡，眼神閃爍不定。

歐文站在對面，淡淡說道：“凌師兄，我還當得起一聲林師弟嗎？”

就在這時。

外面響起了陣陣馬蹄，黃飛鴻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阿楷，阿蘇，快過來！”

歐文瞥了凌雲楷一眼，轉身向著門口走去，凌雲楷恨恨的瞪了歐文一眼，也跟了過去。

門口。

兩輛馬車停在這裡，黃飛鴻站在前面的一輛馬車前，伸手扶着十三姨下車，餘光瞥見歐文似笑非笑的走了過來，臉色頓時一紅，趕緊將手拿開，卻差點閃到了十三姨，引得她嬌嗔了一聲。

“飛鴻！”

黃飛鴻立刻反應過來，虛扶道：“啊，對不起，十三姨，你沒事吧？”

“沒事。茱莉亞，你也下來吧。”

“k。”

黃飛鴻收斂心緒，輕咳了一聲，板著臉，擺出師父的架子，對着歐文兩人吩咐道：“阿楷，阿蘇，你們兩個，去將後面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然後送進去。”

“是，師父。”

歐文兩人答應了一聲，走向後面的馬車。

這個時代，雖然因為西方堅船利炮的衝擊，有些禮崩樂壞，但是師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勞，在武術界還是鐵規之一。

黃飛鴻想到之前看到的行禮，又提醒道：“小心一點，不要弄壞了這些西洋玩意。”

“知道了，師父。”

歐文走到馬車上，掀開布簾一看，啞然失笑，卻是兩輛老式自行車，一台老式的攝像機，還有其他一些箱子，顯然都是十三姨的！

凌雲楷不認識這些洋玩意，瞅着歐文，想問又不好意思問，急的抓耳撓腮的。

歐文首先將嬌氣一點的攝像機輕輕搬了下來，放在一邊，然後是兩輛自行車，看了凌雲楷一眼，笑道：“凌師兄，這是西洋的攝像機，可以將人的影子拍下來，比傳統畫像的相似度要高太多了。”

凌雲楷死死盯着攝像機看了幾眼，咂舌道：“能將影子拍下來，這難道是攝魂法寶不成？”

歐文搖頭道：“只是另類的畫像罷了，沒有什麼稀奇的。”

凌雲楷又看向了自行車，歐文再次介紹了一番，然後說道：“凌師兄，攝像機嬌氣的很，很容易壞，還是我來搬吧，你來推自行車吧。”

說著，動起手來。

凌雲楷見歐文對他又恢復了和顏悅色，想到之前的打鬥，以及歐文口中的威脅，心中升起了濃濃的忌憚之心，訕訕的一笑道：“牙，不，林，林師弟，聽你的，只是師父那邊……”

歐文淡淡一笑：“既然你認我做師弟，我自然也認你做師兄！”

說實話，要不是凌雲楷因為之前對於牙擦蘇的印象，一再對歐文挑釁，歐文哪裡會理會他這個龍套角色。

稍稍打壓一下，如果凌雲楷識趣，一切好說，大家保持面子情就好，如果不識趣，歐文有的是辦法，讓他離開寶芝林，提前退場。

十三姨見歐文他們搬東西，一個勁的道謝道：“辛苦了，謝謝！”

歐文笑道：“應該的！”

又瞥了一眼端坐在太師椅上品茶，故作鎮靜的黃飛鴻，嘴角掛起一絲戲謔的笑容：“師父，這位女士該怎麼稱呼？”

黃飛鴻端着茶盞的手一抖，輕咳一聲道：“這位是十三姨，你們就這麼稱呼好了。”

又對十三姨介紹道：“十三姨，他們是我的徒弟，這個是凌雲楷，這個是林蘇。”

凌雲楷不識趣道：“她是師父的十三姨，那我們不應該稱呼她為十三姨婆？”

黃飛鴻臉色立刻一僵，狠狠瞪了凌雲楷一眼，十三姨也有些受不住這個稱呼，她年紀輕輕，就被人稱呼為姨婆了？

歐文解圍道：“各叫各的吧。十三姨也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十三姨讚賞的看了歐文一眼，嬌笑道：“是呀，是呀。”

黃飛鴻嘴角張了張，想要呵斥歐文這不合規矩，但不知道為什麼，看着盈盈而立的十三姨，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

已是正午。

早有一對老僕燒好了飯菜，歐文和凌雲楷幫着將行李全部搬了進來後，就開飯了。

飯後，十三姨和茱莉亞去休息了，黃飛鴻則是板著臉，詢問着他不在的這兩天，寶芝林有沒有什麼事情。

凌雲楷有些緊張的看着歐文，歐文淡淡一笑，三言兩語的就將話題岔開了，又戲謔的問起了預感準不準之事。

黃飛鴻輕咳了一聲，敷衍了一句，轉身就走。

凌雲楷見此情況，摸不着頭腦，而歐文則是微微一笑，走到了藥房，按照醫書上的記載，開始仔細觀察每一種藥材的樣子、味道、藥性……

下午時分。

歐文在院子里，扎馬步練拳。

午睡醒來的十三姨和茱莉亞，興緻勃勃的站在一旁觀看，不時用英語交流幾句，等到黃飛鴻也出來時，十三姨說道：“飛鴻，茱莉亞要去租界那邊，你讓阿蘇送我們過去吧。”

黃飛鴻詫異的問道：“她是你的朋友，不在這裡住嗎？”

十三姨搖頭道：“她在租界住安全點。”

如今的世道，洋人雖然耀武揚威，不可一世，但這畢竟是唐人的世界，一不小心，就有危險襲身，想到這裡，黃飛鴻點了點頭，又瞥見十三姨嘴角的笑意，心中一動，輕咳道：“阿蘇要練功，還是讓阿楷送你們去吧，他對佛山更加熟悉一點。”

說著，就高聲叫道：“阿楷，阿楷！”

“來了，師父。”

黃飛鴻回來了，凌雲楷自然不敢像之前那般懶散，此時正在藥房整理藥材，聽見召喚，立刻答應着，小跑了過來。

“師父，什麼事？”

黃飛鴻吩咐道：“你送十三姨和她的朋友去租界，好好保護她們，知道嗎？”

凌雲楷拍着胸脯道：“知道了，師父，你就放心吧。”

十三姨見歐文站在一旁，繼續扎着馬步，想到心裡的疑惑和好奇，哪裡願意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於是說道：“飛鴻，阿楷不懂西洋人的規矩，還是讓阿蘇陪我們去吧。”

“這……”

黃飛鴻有些撓頭，轉念一想，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十三姨會在寶芝林住很久，總不能不讓她和歐文接觸吧。

“那好吧，就讓阿蘇陪你們去吧。”

轉過身子，背着十三姨等人，黃飛鴻看向歐文，威嚴的說道：“阿蘇，你送十三姨她們過去，多看少說話，不然惹出什麼麻煩，不然小心為師重重罰你，記住了嗎？”

歐文收起馬步，微微一笑道：“記住了，師父，我做事，你放心。”

“……”

歐文又對十三姨道：“十三姨，稍等片刻，容我換個衣服。”

說著，走了進去，換上了西裝，戴上帽子，帶着十三姨和茱莉亞，向租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