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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越根本沒反應過來,蘇沐晨就撲在了他的懷裡,握着拳頭使勁地錘他。

“沒良心的!我真想一巴掌扇你臉上!”

楊越只能緊緊地抱着她,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蘇沐晨抽泣着,嗚嗚嗚地哭。

兩個哨兵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一看這場面,頓時就尷尬了。

直升機里坐着的飛行員朝那兩個哨兵吹口哨,“眼力勁兒是真差啊!沒見這告別么?有事一會再說吧,講點人情行不行?”

兩個哨兵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其中一個躊躇了一會,拿起對講機在那說:“沒事了,不用過來了……”

楊越感激地朝飛行員點點頭,那貨戴着墨鏡,染着一頭鉛灰色的頭髮,弔兒郎當地昂着頭,嘟着嘴,比了一個剪刀手。

可是蘇沐晨根本就說不出話來,斷斷續續地:“我下午……有手術………我走不開!楊越……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

楊越抬着頭,看着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空,眼淚打了幾個轉,還是落了下來。

他根本每意識到,他走的這一個月,在蘇沐晨的心中卻彷彿猶如一個世紀般。那和當初楊越在葉爾羌等蘇沐晨不同,楊越有盼頭,而蘇沐晨卻看不到希望。一年的時間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漫長了。

兩人就站在那,互相地擁抱着。為冬運而在物資集散處臨時搭建起來的飛行塔台上的燈光,全照在直升機的周圍,遠處的士兵們看着這一對情侶,正在默默地告別。

這九分鐘……

過得太快,楊越一句話都還沒說,時針已經指到了八。

他扶着蘇沐晨的肩膀,讓那個已經哭得沒有眼淚的女人安靜了下來。

“蘇啊,我得走了。”

蘇沐晨點點頭,擦了擦眼淚,“能見你一面,我已經很開心了。”

楊越無語凝咽,時間已經過了,站在飛機下,他都能聽到飛機上電台里塔台指揮詢問什麼時候起飛的聲音,再耽誤下去,影響太大。

蘇沐晨拉着楊越的手緩緩地送了開來,盯着楊越的眼睛,依依不捨的樣子。

楊越嘆了一口氣,一狠心轉身把背包扔進了機艙,他一隻腳上了起落架,身後的蘇沐晨忽然扯住了他的衣角。

楊越回頭,猛然感覺一雙溫潤的嘴唇貼在了他的嘴上。

腦海里瞬間一片空白。蘇沐晨貪婪地吸吮着,讓楊越手足無措。

良久,那兩片薄薄的嘴唇緩緩地離開,蘇沐晨破涕為笑,背着手,踮着腳尖:“你走吧,要想我!”

楊越瞬間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他怕他現在笑出來的模樣會比哭更加難看,他轉身上了飛機,然後關上了艙門。

蘇沐晨默默地退開,向看不見的楊越揮手。

飛行員抬起了右臂,側着頭朝蘇沐晨敬禮。直升機轟鳴着,捲起了狂風大浪,慢慢地升向了漆黑的夜空。

“塔台,082確認外部飛行姿態!”

“082,飛行姿態正常。”

“082收到。塔台,航線情況確認!”

“航線清空,祝你好運!”

“謝謝!再會!”

“一路順風!”

……

楊越戴上了降噪耳機,把自己靠在機艙內壁上。這些物資運輸直升機已經拆除掉了座位,他只能挑一個儘可能舒服的姿勢對付剩下來的旅程。

“兄弟,你這女朋友挺漂亮的啊!”

機長的聲音在耳麥里響起,楊越笑了笑,深深地吸了一口帶着機油味道的空氣,感受着機體微微地顫抖。

“謝謝,剛才多給了我們五分鐘。”

“沒有事,五分鐘而已!”機長哈哈大笑:“多一把油門的事情,你們眼鏡蛇給我們領導打招呼了,說你是空突營未來的牛逼人物,我們領導很上心,說是務必要等着你的。”

“那麻煩你替我謝謝你們領導。”楊越掏出了一根煙,“能抽煙嗎?”

“規章不讓!”機長道:“但我這可以,只不過你別把飛機點着就行!”

楊越把煙叼在嘴裡,仔細地品味着煙嘴在嘴唇間滾動的感覺,他拿出打火機,擦擦兩下打着了火,然後滅掉。

他把煙從嘴裡拿了出來,舔了舔舌頭,他想儘可能地保留着蘇沐晨留給他的味道。

直升機上枯燥乏味,飛行員和楊越聊了幾句之後,楊越也搭不上嘴了,乾脆腦袋一歪,睡死拉倒。這四年啥本事也沒精通,但是在任何環境之下的睡覺功夫,已臻化境。

等一覺醒來,直升機已經進入了奎城機場控制範圍,飛行員正繁忙地操作者各種儀器和聯絡,楊越坐直了身體,看見地面的引導燈光一閃一閃。

直升機順利着陸,楊越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飛行員,就見機場停機坪邊上一輛吉普車邊坐着個眼鏡蛇。

楊越甩着背包走了上去,眼鏡蛇一臉的歉意,“真對不起,做哥哥的做人不太行……”

楊越已經不記得這是他第多少次說對不起了,現在人都回來了,說這個就沒意思了。

“怎麼?司令部是想讓我寫檢討啊,還是想讓我現身說法啊?”

“沒有的事!”眼鏡蛇斬釘截鐵,“你這兩天假,我幫你搞定了!這特么要是再搞不定,老子切腹給你看!”

楊越上了副駕駛,眼鏡蛇戴上了偏光墨鏡,啟動了車輛,楊越看了他一眼,“蛇營長,不是我說你,你是得抽空搞搞關係了!”

眼鏡蛇一撇嘴,“我搞個雞毛我搞!我要搞我老早就進司令部機關了,我就是不願意搞關係,才一直呆在空突營沒走。軍務科是個什麼鬼?特么的!”

楊越搖了搖頭,“你當我沒說!只是如果以後再碰上這種事情,你還得吃虧!”

眼鏡蛇嘆了一口氣,沒辦法!基層就得服管教。尤其是在部隊,官大一級壓死人。他眼鏡蛇在軍區都是排的上號的部隊主官,在十四師也得夾着尾巴做人。平常沒個交集還不覺得,一旦犯到了別人的手上,那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其實眼鏡蛇也就嘴巴硬,心裡早就悔青了場子,這一次不僅是丟了面子,更重要的是還撕破了臉皮。

想想都覺得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