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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野外行軍餐吃完,楊越還在回味牛肉罐頭的滋味。

滾燙的紫菜湯在他嘴裡醞釀著海鮮的味道,打碎煮開的蛋花滑溜溜的,順着食道一路到底,準備變成隔日的大便。

楊越打了一個飽嗝,然後聞到了自己滿嘴都是被海水泡過的牛肉味。

通訊員把他的行李全都提了進來,眼鏡蛇指着帳篷的角落:“就放那兒了!”

“是!”那小夥子笑得挺甜,彎着腰放包的同時,還偷偷瞄了一眼側着臉看他的楊越。

“我住這?”楊越問。

眼鏡蛇點點頭,“嗯!”

楊越看着桌子後面一張行軍床,上面放着鋪蓋,軍綠色的被子一角還綉了一條蛇。

騷得不行。

楊越肯定,這床不是給自己睡的。

“看啥!?那是我的床。”眼鏡蛇道。

楊越點頭,“看得出來,挺符合你的風格的。”

“喲喂!”眼鏡蛇饒有興緻地問:“你對我好像有偏見啊,朋友!”

楊越呵呵道:“不敢,我只是對你的圖騰感興趣。”

“打開天窗說亮話!”眼鏡蛇一拍桌子,剛喝完了湯的鐵飯碗跳了起來,“今天開誠布公地談一次,我不強求你對我百依百順,但是你得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我說我想回十六師……”楊越道。

“這個沒得談!”眼鏡蛇斬釘截鐵。

楊越一攤手,“那還談個雞毛信!你是營長,我是參謀。你是領導,我是雜兵,你讓我向東,我絕不向西。”

“你少給我下套!”眼鏡蛇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我讓你向東,你絕不向西,你多半向南或者向北!”

楊越搖了搖頭,“營長,我是真心和你說話,你不要想那麼多。你就告訴我,你讓我來,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這裡我怎麼總覺得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楊越頓了頓,“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做飯吧?”

“德行!”眼鏡蛇罵道:“就你做的飯?老子用來喂狗都嫌味道差。我們空突營平常執行任務吃罐頭,回了營區有大廚,你算哪根蔥?哪裡涼快哪裡獃著去,別凈撿閑傳諞。跟你正經說,你是我們的防化參謀……”

“……”楊越身體後仰着,看着他,“你們……我們營還需要防化參謀?你逗我呢吧?你們……我們十四師……好彆扭。你們十四師一個偌大的防化營你不用,你跑我們十六師來找防化參謀?你這種捨近求遠的精神,我是真佩服!”

“我話還沒說完!”眼鏡蛇道:“我要的是一個作訓參謀和防化參謀。”

“你就簡單的說,你是不是想把你們空突營從發煙罐的陰影里解救出來?”楊越直言了當:“營長你就別繞彎子了,面子不值幾個錢。”

“話不錯!”眼鏡蛇大喝一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鐵飯碗當一下就被他震到了地上去了。

楊越鬆了一口氣,繞了這麼大一個圈,還以為空突營玩的什麼幺蛾子,原來是這麼回事。

早說嘛。

這種事情解決起來不要太簡單,早中晚三頓,吃飯、睡覺、拉屎、撒尿,逮着空就往人頭頂上扔發煙罐,保准你空突營的以後看到濃煙滾滾心裡就覺得異常的親切。

還費這什麼勁,跑兩個軍區蓋四個大印。

“交給我了!”楊越一撇嘴,“五個月!五個月我讓你們借掉煙霧恐懼症。”

“別吹牛!”

“我從來不吹牛!”

楊越心說空突營數來數去就那麼幾個鳥人,說五個月是羞澀了。以他的經驗,三個月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但楊越想得明白,如果光光只是要一個防化參謀的話,眼鏡蛇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

這應該不是眼鏡蛇把自己弄來空突營的主要目的。

老實說,楊越現在越來越看不懂眼鏡蛇這個人了。年紀不算大,三十齣頭就當了空突營的中校營長,正常升遷沒那麼快的,他必然是有過硬的本領。

藉著洗碗的空當,楊越把那個偷瞄他的通訊員叫道了自己的身邊。

那小伙看上去有點小機靈,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一開口就喊楊越領導。嘴巴很甜,表情豐富。鄭書叢和他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你叫啥?”楊越把水壺遞給他,那小伙倒着水道:“張順和,領導。”

“蹲下蹲下,水濺你褲子上了。”楊越拉着他蹲在地上,慢慢地挫着鐵飯碗,“你是營部通訊員?”

“恩啊!是的,領導。”

“放鬆點,我是個屁領導,沒人的時候你叫我一聲楊哥。”

“不敢呢,領導。”

楊越深吸了一口氣,太客氣了也不好。

“順和啊,你家營長是個怎樣的人啊?”

“……”張順和看着楊越,半天沒鬧懂他是要問什麼。楊越回頭看了一眼帳篷,道:“我是說,他這個人是不是神經病?古怪的很。”

“可不敢說,領導!”張順和湊了過來,“我們營長吧,平常可好了。說話也沒架子,就是有點……”

他指着自己的腦袋畫圈圈。

“有點瘋!”楊越替他說了,“而且屬於人來瘋的那種,說話不好好說,一句話能繞十七八個彎。你以為他在和你開玩笑,其實他話裡有話,說一半留一半,另一半讓你猜?”

“對對對!”張順和使勁點頭。

楊越瞭然了,這是典型的神經質,思想太活躍,這性格跳脫地很,和他的年齡職務嚴重不符。

簡單概括起來,這種人總是有一種“總有刁民想害朕”的錯覺。要不堂堂空突營營長,帝國中校,每天掛一身的武器彈藥為什麼?

沒安全感!

說好聽點,那是在特殊兵種呆久了,自我保護意識很強。所以說起話來就帶着試探來試探去的味道,但是一旦讓他摸到了你的底,那肯定就是一頓狂風暴雨。

和這種人打交道吧,你得藏着點。

“領導啊……”

“叫我楊參謀!”楊越認真道。

“是,楊參謀。”張順和道:“一會我去幫你搬張行軍床,營長給你留了位置。”

“沒別的地方住了?”楊越不太想和眼鏡蛇住一屋,心理作用。

身邊躺着個神經病,這覺還能不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