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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新兵,兩個月了,常服沒洗過,作訓服也沒洗過,連褲衩子都沒洗過。穿在身上,外衣可以當鏡子照,晚上睡覺脫了衣服,內褲在月亮底下都可以當應急燈!”胡青也鐵青着臉,說:“部隊就算再窮,軍費就算再緊張,也不會少了你洗衣服的水。你一個月八十塊津貼,服務社裡買塊七毛五的肥皂很奢侈嗎?啊!十一班班長……”

“到!”

“你還有臉喊到?你家新兵都快在被窩裡拉屎了,你不知道嗎?”

“……”

牛再栓把襪子撿起來,扔到了十一班班長的臉上,“五千字檢查,敢少一個字我跑廢你!”

“是!”

隊列里頓時鴉雀無聲。

新兵連年前休整本來沒什麼事,雖然早操的例行長跑是免不了,但大部分共同科目的訓練已經停擺。

農曆新年越來越近,這個日子一直都是部隊的重大節日,為了迎接這一天,新三連從上到下開始了一次規模史無前例的大掃除活動,所有犄角旮旯都必須乾淨無瑕。

標準只有一個——白手套摸上去不變色。

所有新兵進行了一次徹底的點驗,胡青拿着指甲剪,全連新兵一隻手一隻手地檢查,牛再栓則帶着十六個班長到各班掃蕩,各種臟衣服、臟褲子、臟床單從各個角落裡被搜羅了出來,然後被丟了一操場。

一床一床的被子從窗口往外扔,牛再栓站在窗口一邊扔一邊破口大罵。

“你們這幫癟犢子玩意的,準備在被子上種蘑菇嗎?”

楊越也沒有例外,他還有一條“八一大褲衩”被個眼尖的班長發現了,從他睡的上鋪褥子底下搜了出來。

“畫地圖呢?”那班長撐開大褲衩子,一臉的幸災樂禍。

楊越在心裡默默地白了他一眼,搞得好像哪個男人還沒畫過地圖似的。

張朝封幾乎整個鋪蓋都卷出來了,他那床單上赫然印着一個人影子,遠遠看去,好顯眼的一個“大”字

新兵蛋子們剛從家裡來到部隊,畢竟八O後在很多人眼裡是“垮掉”的一代。城市兵的自理能力先不說,農村兵就更加措手不及,這些人從小到大就在田地里打滾,在黃土高坡上吃沙子,誰也不會想到部隊里對這種事情如此變態。

營長李忠全坐着吉普車路過新三連的時候,剛好看見操場上坐滿了穿着絨衣絨褲的新兵蛋子,都在那“哼哧、哼哧”地洗衣服。

隔壁偵察連老連隊的晒衣場都被新三連霸佔了,一堆老兵在那看着新兵蛋子們一層一層地往晾衣架上亂搭。防化連的情況也差不多,單杠上、籃球架上,掛滿了滴着水的作訓服和褲衩子。

就連對面汽車營邊上的新兵四連也是一樣被新三連全面佔領,白色床單一片連一片,場面蔚為壯觀。

雞飛狗跳了整整兩天,新三連在牛再栓和胡青的親自狠抓下,開始洗心革面。

那幾天,新三連的兵都不敢外出。

沒有人身上能完整地穿齊一套常服或者作訓服,幾個膽子肥的混穿了一套去服務社買東西,還被糾察追了半條街。

楊越左想右想不太對勁,第一次當兵的時候,好像沒有這出事。過年前,新兵們其樂融融,哪裡像現在這樣,整得人心惶惶。

好在這日子沒有持續太久,新兵們全身上下都洗一遍,也用不了兩天。太陽一曬,結了冰的衣物都不需要解凍,冰渣子直接升華變成了冷空氣,收回來的衣服褲子墊在褥子底下睡一晚上,第二天筆挺挺的,就能穿。

終於在大年三十那天,新三連所有人都像穿上了新軍裝。雖然在這之前,他們穿的也不算太舊。

只是髒了點而已。

牛再栓和胡青很滿意這幾天的整頓,現在的新三連,才終於看上去稍微順眼了一點。

因為老早就請好了假,得到了連長的恩准,楊越帶着張朝封和歐陽山,三人中午吃過飯後就出了門,齊步走去了師醫院。

臨出門前,丘水根跑來告訴牛再栓,今天防化連要和聯勤站搞聯歡,讓牛再栓帶着防化連的新兵一起去。

牛再栓吹集合哨的時候,楊越剛好喊“一二一”,領着三人小隊出營區。

張朝封一臉好奇,邊走邊問:“聯勤站?哪個單位的?”

歐陽山說:“不知道,沒聽過。楊越,你知道嗎?”

楊越心說聯勤站嘛,誰不知道?但是表面上卻搖了搖頭,嘴上道:“不知道。”

開玩笑,這要是讓你們知道了,你們還會跟我去師醫院?

歐陽山看楊越的表情好像有所隱瞞,於是到了師醫院的時候,他見了蘇沐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班長,你知道聯勤站嗎?”

蘇沐晨楞了一下,然後笑道:“知道啊,聯勤站嘛,十六師誰還不知道呢?”

楊越心說,這女娃兒說的話怎麼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張朝封搬了兩袋麵粉,進廚房的時候剛好聽見蘇沐晨在和歐陽山科普什麼是聯勤站。

軍區聯勤總站駐S縣分站是通訊聯勤單位,專職負責S縣各駐軍之間、各部與軍區之間、十六師內部通訊網絡建設、維護、轉接工作,是比師通訊營更高一級的通訊單位。

這個單位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它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一個事實。

全是女兵……

至少,看到的全是女兵。

防化連和聯勤站搞聯歡……

這場面讓張朝封去想,他都會流口水。

楊越看見張朝封一臉懊惱的表情,連忙低下頭去拆麵粉袋。

“楊越,我覺得既然咱們十四班和十五班的晚飯有着落了,我們也沒必要在這包餃子不是……”

張朝封靠了過來,“不如你和歐陽山留下,我先回去看看情況?”

蘇沐晨正在洗大蔥,聞言笑道:“是啊,你們連和聯勤站聯誼這麼大的事,你們連長都不挽留一下你們?”

楊越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歐陽山向張朝封擠眉弄眼,張朝封半天才反應了過來,他抓了一把麵粉拍在了楊越的臉上,大聲叱問到:“楊悶騷,你說,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撒叫聯勤站!?”

楊越點點頭,“嗯,大概猜到了!”

“我……”張朝封抓狂了,“楊越!老子跟你沒完,你談戀愛就算了,還拉着我們當燈泡,拉着我們當燈泡就算了,還不讓我們去追求我們的幸福……”

楊越一揮手,心說你們有個屁的幸福,新兵蛋子去老兵的聯歡會能追求到個蛋蛋。

“要去你們就去吧,我不攔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