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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越彷彿做了很多夢,夢見了他剛到新兵連的時候,仰卧起坐只做了三個。夢見在喀喇昆崙山上,在冰湖裡埋電線杆子。

那些碎片一般的記憶片段一幅一幅地從模糊到清晰,再從清晰到模糊,最後化作了一蓬一蓬的星光,飄散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裡。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圍滿了人。牛再栓和胡青兩人在說話,高愛軍和孫連在正在床頭擺弄着輸液架,張朝封坐在床邊在削蘋果。

他削了一半,咬了一大口,然後“嘎嘣嘎嘣”地看見楊越正看着他。

“我以為你削給我吃的。”楊越吃吃地笑。

張朝封跟見了鬼似的,嘴巴里嘟囔着說不清話,“醒了……他醒了!”

那天之後,楊越在新兵營出了名。

他現在擁有兩個外號。

其中一個叫“拚命三郎”。

另外一個叫“十六師師史上最靈活的胖子”。

憑心而論,楊越一百四十斤的體重相對於他一米七二的身高來說,算不上很胖,主要他的體重幾乎都表現在了臉上。

在師醫院的病床上,楊越就休息了一個晚上,他和歐陽山一起,第二天被丘水根開着防化指揮車一起接回了營區。本來就沒什麼大病,蘇沐晨說他是運動過猛,因為低血糖加電解質紊亂導致的休克。吊兩瓶水,睡一覺,啥癥狀都消失地一乾二淨了。

今天新三連室外考核項目輪空,他們下午的考核內容是三大條令的筆試。

解放軍三大條令嘛,《隊列條令》、《內務條令》、《紀律條令》。

楊越突然覺得腦袋裡一團漿糊,三大條令他知道,但具體內容是什麼?完全沒印象了。

要知道,三大條令和士兵守則是要全文背下來的。

他記得他以前背這東西跟玩似的……

楊越坐在床邊的馬紮上,拿着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字來。張朝封聽說楊越回來了,興高采烈地過來探班,一進門就看見楊越皺着眉頭一臉無措的表情。

“怎麼了?提筆忘字了啊?”

“我覺得我好像……失憶了。”

“失憶?”張朝封笑得滿臉褶子,端着楊越的臉轉了過來,“看看,看看這張臉,你認識嗎?”

這張臉上胡茬子跟樹枝似的,亂七八糟,板寸頭,國字臉,兩隻眼睛瞪得溜圓。

“張朝封。”

“誒!”張朝封點頭,“這不沒失憶嗎?”

“我不是說這個。”楊越想了想,到底差哪呢?

“哦,對了!”張朝封想到了什麼,“孫班長讓你回一趟十四班,你的錢包還在他柜子里。”

“孫班長?”楊越覺得莫名其妙,“我的錢包怎麼在他柜子里?”

“咦!?”張朝封驚訝道:“你特么真失憶了?你第一天到十四班的時候,就把它上繳了啊。”

“十四班?”楊越更加莫名其妙了,“我什麼時候去過十四班?我不一來就在十五班……等一下,我好像是在十四班呆了幾天來着。”

“幾天,你呆了一個月啊,兄弟!?”

“胡說八道,我就在十四班呆了幾天,然後來的十五班啊!?”

“……”張朝封感覺問題有點大條,他問:“你知道今年是哪年嗎?”

“1999啊!”

“……”張朝封扭頭看向了朝這邊看的高愛軍和歐陽山,兩人都是一臉震驚。

高愛軍慢慢地湊了過來,手裡從桌上拿下來一本日曆。

“楊越,是這樣啊!今天已經是2000年1月25日了。”

楊越一臉懵逼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他的記憶好像是真的出了問題,他完全不記得在來十五班之前的那段日子了。

“我知道了!”張朝封突然一拍桌子。

“啥?”

“他一定是間歇性失憶了!或者,選擇性失憶了!”張朝封老神在在:“就是人啊,有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受了刺激後會忘記所有不愉快的東西。”

“卧槽!”幾個人面面相覷,歐陽山張着嘴,半天才問道:“這病嚴重嘛?”

當然嚴重啊!雖然張朝封說的跟楊越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楊越站了起來,“我現在完全不記得三大條令了,你們說嚴重不嚴重!?”

高愛軍看了他一眼,轉過了身去。

張朝封鄙夷地看着楊越道:“你丫不會是因為下午考三大條令,故意裝失憶來懵我們吧。”

楊越沒理他,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次失憶應該是和昏迷有關係。也許休息幾天,應該還能回來。

下午臨考試之前,高愛軍還向連長打了報告,說楊越一暈傻三天,下午的考試就不要讓他參加了。牛再栓一聽還有這事?但是左右一想,全連都已經帶到操場集合了,監考的軍務參謀都點完名冊了,不考也不是個事。他跑去跟胡青商量了一會,胡青說,管他呢,考完再說,成績好不好沒關係,大不了過幾天再補考一次嘛。

高愛軍一想也是,楊越平時背書那是頂呱呱的存在,三大條令在他面前,形同砍瓜切菜,今天考不好,回去溫習一下補考完事。

“全連都有!前後間隔兩米,準備馬扎!放!”

“啪!”新三連撒滿了操場,放下摺疊馬扎那一瞬間,灰塵遮天蔽日。

“坐!”

楊越跟着口令動作,坐在了自己的馬紮上,他端着寫字板,有些心虛地看了看高愛軍。

“能寫就寫,不能寫就想點開心的事情。”高愛軍也無奈了,只能讓楊越別因為這事影響情緒。明天上午是手榴彈實彈投擲考核,楊越扔不遠沒關係,別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走神,扔自己腳底下就行。

張朝封在後面扔過來一個紙糰子,砸在了楊越的腦袋上。

楊越回頭,看見這貨張着嘴說啞語。

“別擔心,兄弟就在你身後,你不會的,問我,我給你扔紙條子。”

楊越心說老子信了你的邪!就你那三大條令的水平……

試捲髮下來的時候,牛再栓還默默地給了他一個堅強的眼神。

楊越攤開試卷一看,暗嘆一聲我了個大去!

題目都很熟悉,但是全都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