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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時間又一次來到了七月中旬。

2000年的七月,楊越穿着防化服在訓練場上飛奔。他那時候肩膀上佩戴着列兵的軍銜,手裡拿着偵毒器,背着輻射沾染檢查儀,戴着防毒面具,在烈日的灼燒下揮汗如雨。因為訓練成績不錯,他可以坐在樹蔭底下問牛再栓要煙抽。他們三班是防化連的寶,九月份參加了演習,擊敗了全疆引以為傲的空突營。十月份,楊越領銜,五個列兵在烏市參加防化兵比武,並且一鳴驚人。

2001年的七月,楊越穿着工作服,扛着鐵鍬,拿着老虎鉗在喀喇昆崙山上和這個世界上最惡劣的地形、最惡劣的環境做鬥爭。在冰天雪地里,他第一次差點送命,和張朝封兩個人。他們大難不死,然後十月份去了陸院,十一月份參加了1113災害控制搶險,那是他差點第二次送命。

2002年的七月,他回到了防化連,以見習排長的身份代理防化連副連長,是牛再栓的左膀右臂。那年十月,他成了新兵連長。

2003年的七月,因為功勞太多,對於楊越第二次授銜問題,牛再栓和政治部主任拍桌子吵架。最終楊越跳級,從見習學員直升中尉,代理副連長成了副連長,防化連的英雄人物正式入駐連部業務室。那年九月,防化連在楊越的帶領下,在喀喇昆崙山上英勇阻擊,為打垮十四師立下了汗馬功勞。十月,在楊越的調教下,三個列兵站在了全疆軍區防化兵比武的最高領獎台上。

也是那年十月,楊越離開了他最捨不得的高原勁旅,投奔了天山雄師。

並且,第三次差點送命。

整整四年時間。

眼鏡蛇親手為楊越別上了上尉軍銜,三顆銅色的星星閃耀在楊越的肩膀上。

老蘭州在一旁搖頭,“可惜了!如果你早兩個月就是上尉的話,現在就能升少校了。”

眼鏡蛇挺不好意思的,他摸了摸楊越的新肩章,嘆了口氣,“你呀,運氣就是差了那麼一丁點兒。一等功啊,朋友!一等功就這樣被你揮霍了!”

楊越彎了彎嘴角,能活着就阿彌陀佛了,一等功這種榮譽,享受不來的。翻一翻一等功史冊,活着的能有幾個?

“行了行了!別得瑟了!”老蘭州罵道:“這麼熱的天,穿春秋常服真的好嗎?趕緊脫了,我看得都熱得不行。”

兩人幫楊越把衣服脫下來,丟給了張順和讓他拿去洗了。三人坐在桌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今天下午,軍區領導會來親自宣讀立功嘉獎命令,這一次空突營用相當大的犧牲換了極大的榮譽。空突營C隊獲得軍區“空中尖兵”的榮譽稱號,對胡非等五名跳傘進入震中的空降兵授予“二級戰鬥英雄”榮譽稱號。

除此之外,對空突營D隊記集體一等功,對空突營C隊連長蘭建記個人二等功,對丁開等十六人記個人三等功。

另外,空突營作戰與軍訓參謀兼防化參謀楊越,因個人表現優異,在噶什鎮帶病帶傷指揮部隊搶險救災,記個人一等功。

空突營教導員於晨光,在欠D隊的情況下,指揮部隊低空突防一千七百餘公里,並成功引導戰術核武器、遠程炮兵火力、空中打擊力量,摧毀了漠北基地的指揮部,軍區記於晨光個人三等功,A隊集體二等功。

眼鏡蛇……

演習跑了一半路,聽說楊越重傷,披星戴月地趕了回來。結果救災沒趕到,演習沒顧了。兩頭跑,兩頭空。

毛都沒給他剩一根。就連夜鶯,都記了集體三等功。

C隊胡一刀榮譽稱號加身,瞬間從少校升了中校。要不是剛好趕到空突營擴改,眼鏡蛇也跟着升了官的話,恐怕這日子是真沒法過了。

本來師里的意思是,空突營整個都是好樣的,A隊集體二等功、D隊集體二等功、C隊拿了軍區的榮譽稱號,全營都是英雄。怎麼的,作為這支部隊的主官,多少也是要有個安慰獎的。

比如個人二等功之類的。

但眼鏡蛇沒要,他跟參謀長說:“你就別讓我步楊越的後塵了,眼看着馬上都要晉銜了,這節骨眼上給我個二等功?能跳銜啊?直接跳大校啊?不能夠啊!有意思嗎這個?”

參謀長罵他:“沒出息!二等功不是用來晉銜的,是用來鼓勵的,你個蠢貨。”

眼鏡蛇手一攤,“真的,拿這二等功我心虛。戴在胸口沉甸甸地,我難堪。我啥也沒做啊!左邊跑幾百公里,右邊跑幾百公里,光在飛機上轉來轉去了,最後還陪着楊越住了一個月的院。就這給也我個二等功,我對不起兩邊都在浴血奮戰的弟兄!對不起!“

他越說臉色越嚴肅,斬釘截鐵的意思是說:二等功,我不太配。

最後沒辦法,政治部決定把報上去的二等功撤銷了。

眼鏡蛇從司令部回來的路上,懶洋洋地,有些失落,但也有些滿足。楊越說他這是犯了病,矯情地不行。眼鏡蛇哈哈大笑,多大事啊!就你個破上尉,老子都快上校了!上校你知道嗎?正團副師啊!

再說了,年底的好處能少了我的?模範營長有沒有?先進黨委有沒有?先進集體有沒有?標兵連隊有沒有!?

這都是榮譽,你懂個錘子!

楊越點點頭,嗯!我懂個錘子。

直到軍區蘇副司令員坐着飛機到了十四師後,眼鏡蛇的如意算盤全部落空了。

楊越站在營集合場上,吹響了全營集合的哨聲。三個作戰連隊,一個後勤連隊,加上營部,全營四百多人站在了老頭子的面前。

“立正!”

“啪!”全營整齊劃一,肅穆而立。

楊越半轉着身體,向老頭子敬禮:“副司令員同志!十四師師直偵察營全體集合完畢,應實到四百二十四人,請指示!營值班參謀,楊越!”

老頭子戴着貝雷帽,認認真真地還了一個軍禮。

除了宣布立功嘉獎命令之外,蘇副司令員還帶來一個消息。

十四師偵察營撤編,全營脫離十四師的指揮管轄。七月底,他們將和陸航部隊合編,正式編成全軍第一批空中突擊團。

這個消息對於眼鏡蛇和整個空突營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振奮人心的消息。直屬軍區指揮和管轄,他們的級別又高了一個層次。然而,眼鏡蛇所期盼的年底的那些榮譽……

又泡湯了。

可是對於楊越來說,這個消息也意味着,他結束了十四師的交流。

空突營都沒了,他留在十四師又有何意義?

這個命令來得太突然了,之前完全沒有任何風聲。就連手眼通天的眼鏡蛇,他也沒嗅到異樣的味道。

眼鏡蛇等了半天,楊越都沒有下達部隊帶回解散的命令,他只好站了出來,給老蘭州使了個眼色。老蘭州靈活地緊,兩步小跑出來,當著蘇副司令員的面,全營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