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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交通工具的情況下,就算是重型機械化步兵師的十六師,還是快速反應部隊的十四師空突營,在寒風大雪的帕米爾高原上,仍然只能用兩條腿開起十一路向前進。

老蘭州抱着一個氧氣包正在吸氧,下山的時候因為天黑路滑,他摔了一跤,這會兒高原反應上來了,有些吃不消。

慧欣瘦弱的身體裹在厚厚的大衣下,她還背着一隻醫療箱。D隊幫她承擔了很多醫療物資,擔架、輸液架、整箱的生理鹽水、葡萄糖、消炎藥、成包大卷的繃帶等等等等,但這隻醫療箱她卻不願意交給別人。

那是她的武器,就如士兵的槍一樣。

在海拔三千七百多米的山谷峽地里前進,大雪掩蓋了路面。大片的雪花在人群里落下,和他們的腳步聲一起,沙沙地落地。楊越扣緊了防寒帽的護鼻,讓自己已經凍得僵硬的臉感覺到鼻孔里呼出來的熱量,他拿過了老蘭州扛着的鐵鍬,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老蘭州點點頭,謝謝。

楊越問:“感覺怎麼樣?”

“腳底發飄,其他還好。”老蘭州深呼吸一口,試圖扯下鼻孔塞着的氧氣管,楊越摁住了他,到地方再說吧,行軍勞累,注意保持呼吸頻率和體力。

楊越自己其實也是兩腿灌鉛,帕米爾高原和喀喇昆崙山是連在一起的,但是環境比昆崙山要好很多,這裡能看到草,有高大的沙棗樹和紅柳樹。他記得,公路邊還有白楊,有植物的地方,氧氣含量會高很多,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記憶。他不知道他們離公路還有多遠,休息的時候他看過地圖,總覺得自己從機降點往前挪動了一小步而已。

兩個小時後,隊伍加快了前進的腳步,因為探路的弟兄在電台里說他們看見了倒塌的房屋。

楊越趕到隊伍的最前面,慧欣也大口地喘着氣,跟着上來了。

二排長趙德志和三排長馮志軍兩人已經小跑着在前面,楊越腦袋裡嗡嗡嗡地,感覺進氣沒有出氣多,但咬了咬牙,想跟上去。

慧欣道:“楊連長,鍬!”

楊越這才發現自己還扛着兩柄鍬,於是一手一個,把它們塞給了二排的弟兄,隨即便感覺一身輕鬆,他甩着腳底板上的積雪,上了一條不高的土坎,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霧茫茫的一片,別說倒塌的房子了,就連個影子也看不見。

前面三十多米的地方,二排長在那喊:“楊參謀,老蘭州,這呢!”

楊越使勁地瞪圓了眼睛,仍舊是啥也看不見,他下了土坎,往前走了沒十米,突然覺得得腳下一拌,整個人就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他起身回頭一摸,感覺鬆軟的積雪下,好像有一堵牆?他剛才就是被牆頭絆倒的。

楊越心裡起疑,雪是大,但沒道理能把一堵高牆給埋起來,二排長回來接他,伸着一隻手,拉着楊越到了他們的身邊。楊越抬頭一看,加上探路的弟兄,兩個排長也都呆在這裡。感覺前面有黑乎乎的東西,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前面是真有幾座房子,但因為地震導致地面塌陷,整個都陷進了裂開的地縫裡。

“照明!”楊越大吼道。

後面三排的弟兄立刻趕來,架設起了照明設備,小型發電機嗒嗒嗒地被發動,然後嗡嗡嗡地響,幾架一千瓦的照明燈一開,眾人頓時吃了一驚。

那房子已經完全垮塌,一地的瓦礫被大雪覆蓋著,露出的房樑上還掛着一隻馬燈在風中搖搖晃晃。

就隔着他們不到二十米,可就像隔了一道天塹。

他們和倒塌的房屋之間的地面上,裂開了一道兩三米寬的縫,冷風從地縫裡竄了出來,吹在了眾人的臉上。

楊越摸了一把臉,道:“繞過去看看。”

幾人沿着裂開的地縫圍着圈繞了一遍,發現根本下不去腳。大晚上的,地縫也不知道深淺。

二排長趙德志吐了口唾沫,不就兩三米寬嘛,我跳過去!

楊越想阻攔來着,但話還沒說出來,就見趙德志那寬闊的身影幾步助跑,嗖地一聲上了半空中。

本來這個寬度不算太大,但楊越擔心雪面不真實,怕有雪殼子,萬一踩空了,人不就掉到地縫裡去了嗎?那地縫雖然瞧不真切,但楊越感覺能有七八米深,裡面是個什麼情況,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一定是亂石嶙峋,人從那麼高的空中掉下去,非死即殘。

好在趙德志的運氣不錯,那一蹦就蹦了四米多遠,從上而下落到了對面的瓦礫中間。

二排圍了上來,一見自己的排長已經過去了,有幾個還躍躍欲試,被老蘭州攔住了。

“趙德志,先摸一摸情況!”

燈光下的趙德志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楊越站在對岸搓手,都塌成這樣了,他能找到個錘子。沒有生命探測儀,在倒塌的房屋裡找生還者,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三排長一聽,忽然道:“楊參謀,熱成像行不行?”

楊越一聽,頓時拍了自己的大腿,行啊!熱成像能穿透建築,只要不是被埋得太深,應該沒有問題。

“你帶了熱成像?”老蘭州喜出望外,三排長點點頭,“我們三排帶了三個夜視儀。”

“去去去!”老蘭州連忙揮手,“別愣着了,一起上!”

“是!”三排長馮志軍把背包卸了下來,只帶了熱成像儀,然後和兩個三排的弟兄一起跳到了對岸。

那邊二排長已經踩在了瓦礫上,正掀開了一塊門板,四人圍着那瓦礫堆轉了一圈,毫無發現。楊越和老蘭州對比了一下地圖,發現這裡的居民點和干城提供的不匹配,地圖上沒標記。從建築的結構來看,這裡只是幾座土石結構的簡易住宅,連地基都沒打,怕不是牧民放牧的時候臨時的居住點。

楊越嘆了一口氣,他抬頭看了看天,現在這鬼天氣也不適合游牧,這裡在地震前應該是沒有人住的。

“收隊吧!”楊越捲起了地圖,沒消息總比有消息好,沒發現總比有發現好。

但是二排長和三排長几個就為難了,從上往下跳容易,可是要從地勢低的一邊跳個三四米回到地勢高的這一邊,談何容易。幾人站在地縫的裂口邊面面相覷,這特么要怎麼上的去。

楊越撿了一塊石頭扔了過去,“蠢不蠢啊,上不來不會找路嗎?”

幾人一聽,好像是這樣的!

楊越背上了背包,拿起了鐵鍬,深深地喘了幾口氣。

在等他們的空當,二三排收拾好了裝備,黑暗重新回到了地面。還在發燙的照明燈融化着落在上面的雪花,一陣一陣地冒着煙。等着那幾個貨一路小跑地回來匯合之後,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老蘭州得到了休息的時間,高原反應稍微好了一點,已經離開了氧氣袋。楊越的意思是,盡量先找到公路,公路雖然遠,但是比在這荒郊野地里更方便行軍。畢竟他們也只是先頭部隊,指望他們就能拯救世界是不現實的,只能力所能及,能先救一個是一個,至於救了誰,沒救誰,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