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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森,晦暗......

這彷彿是一個被世界遺忘與唾棄的角落,一牆之隔,牆外明媚燦爛,牢里幽暗慘淡。

時過正午,絲絲冷風從牆縫裡吹了進來,吹起地上的塵土,飄蕩在半空中,瀰漫在地牢里,夾雜着酸臭腐朽的味道。

偶爾會有鐵鏈抖動的“叮噹”聲,或着囚犯的嘶吼咆哮聲響起!

噠噠噠......

四道人影沿着地牢石階蜿蜒向下,行走在最前面的人身裹黑袍,兜帽照面,行走間幾乎腳不沾地,好似被風推着移動似的,沒有帶起半點聲響。

黑袍人的後面還跟着三個人。

緊跟在黑袍人後面的是一個身着錦衣華服,長得矮矮胖胖,肥肥白白的中年胖子,這胖子滿臉堆笑,瞧上去非但不精明強悍,甚至還有一點腦滿腸肥的意味兒。

中年胖子有個很貼切的名號,“笑臉刑總”朱月明!

朱月明最擅長的就是“笑裡藏刀”,上一刻或許他還牽着你的手,像是要把心都掏給你似的,但一會兒公事公辦的時候,把你全家老幼大小凌遲處死也絕不會眨一下眼睛,皺一下眉頭。

落在朱月明後面的則是一老一少。

老的已經鬚髮皆白,年逾古稀,目光陰沉森冷,負手走路的時候,鬍子與眉毛像是鐵錫的一樣,晃都不晃動一下。

至於年輕的小夥子,面目俊秀,神色靦腆,害臊的樣子活像一個羞答答的大姑娘。

這一老一少名喚任勞,任怨,瞧上去人畜無害,實則卻是刑部中最心狠手辣的兩人,向以活剝人皮為樂,而且以用刑為嗜好,任何英雄好漢,但凡落到這兩個人的手上,唯一的希望就是:找機會自盡。

眼下這三個狠起來讓魔鬼都自嘆弗如的角兒,正陪同着黑袍人,一道“參觀”天牢。

朱月明十分健談,一邊與黑袍人含笑敘着話,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眼前這個黑袍人。

前幾日,宋徽宗趙佶於早朝上議定,建立了一個直接效命於皇帝,名為“藏鏡人”的組織機構,今兒這個組織的神秘首腦“鏡首”便駕臨天牢,奉旨挑人來了。

假如這個“藏鏡人”組織不是趙佶一時興起,過幾日就撒手不管,拋開不問的貨色,而是要長久發展下去的話,這個組織必將成為一柄尖銳的利刃,甚至要遠遠超過“六扇門”。

六扇門中人秉公執法,即使要抓好人,也還得先立個“罪狀”,而“藏鏡人”受命於天子,對善對惡,對內對外,皆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面上帶着三分諂媚笑意,朱月明說道:“鏡首大人,這裡已是天牢的最低層了,再往下可就沒路了。”

披着黑袍的蘇玉樓點了點頭,目光一轉,忽然落在了一個角落裡,停頓了下來。

視線盡頭,是一間十分寬大的牢房,牢房裡收押着一個人。

這個人垂頭散發,瞧不清面目,手腕、腳踝都銬上了鐵鏈,掛上了沉重的鉛球,懸吊在了半空中。

蘇玉樓等人的到來,沒有讓這人抬起頭來,連身子也沒有動上一下。

“朱刑總,這個人是誰?”

話語自兜帽下傳出,聲色平靜,恍若一汪死水,沒有一點特色。

腦滿腸肥的朱月明聞言,含笑開口:“鏡首大人,這人可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昔年山東神槍會的總會主......長孫飛虹。”

“不拜一貫堂,必會凄涼王,這個人的大名倒是如雷貫耳。”

蘇玉樓笑了笑。

這位“凄涼王”長孫飛虹的名聲,可謂是大的離奇,概因這人的人生歷史就是一部行刺史,而且行刺的都是歷史名人,曾先後刺殺過王安石,蔡京,趙佶三人,當然無一成功。

行刺趙佶的時候,恰巧給諸葛正我阻攔擒下,此人原本是要被車裂分屍的,最後諸葛正我憐其武功才能,出面與趙佶說項,稱山東神槍會高手如雲,倘若逼急了,必在京城一天三小鬧,三天一大鬧。

膽小怕死的趙佶一聽這話,估摸着是被刺殺怕了,便赦免了長孫飛虹的死罪,改為收押天牢,活到老,關到老。

見蘇玉樓凝立不動,朱月明輕咳兩聲,小心翼翼道:“鏡首大人,這長孫飛虹雖然沒有判死罪,但畢竟刺殺過當今聖上,以及蔡太師,性子桀驁不馴,又臭又硬,依下官拙見,還是不要放出來的為好,免得再生事端。”

蘇玉樓淡淡回道:“多謝朱刑總提醒了,這個我自有分寸,哦對了,這一趟攏共選中了多少人?”

負責筆錄的任怨恭敬答道:“回稟大人,您一共選了三十九人,皆已悉數記錄在案。”

蘇玉樓頷首點了點頭,說道:“三日後,便勞煩朱刑總將這三十九人一起送往城西碼頭,屆時會有豎紅旗的船停靠在那兒,朱刑總只需將這些人放在船上即可,餘下的事兒便交給我來處理了。”

天牢中收押的江湖人士,武林高手,黑白兩道皆有,同樣不乏出生名門之輩,只要能被他掌握在手裡,便可憑藉這些人的人脈,將手探進黑白二道,各大門派之中。

朱月明神色謙遜道:“這個下官明白,大人吩咐的事兒,我一定會一五一十的給辦妥了,絕對不會少一個人。”

蘇玉樓側目望着他,語氣平淡依舊:“現在公事辦完了,接下來也該說一說私事了。”

朱月明詫異道:“大人有何私事?”

蘇玉樓開門見山道:“聽聞朱刑總會望氣之術,而我又對此十分感興趣,敢問朱刑總是否會此奇術?”

聞弦歌而知雅意,朱月明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早已熬成了人精,那能還不明白這位鏡首大人的意思,恰好他也有意結交,賣個人情。

“鏡首大人當真消息靈通,下官卻是會些望氣之術,倘若大人不嫌棄的話,下官願意雙手奉上。”

蘇玉樓聞言,撫手說道:“朱大人的這個人情,我記下了,改日必有厚報。”

半個時辰之後,蘇玉樓離開了陰暗潮濕的天牢,途中甩開了三四個不知是誰派來的眼線,悄然回到了自家府邸,剛換了身衣裳,喝了口熱茶,便收到了一張請柬。

一張來自蔡京的請柬。

翻開請柬,內中文字清雅飄逸。

侯爺親啟:

適此中秋佳節之際,鄙人於寒舍設宴,定於戌時三刻,誠邀侯爺蒞臨,必盡地主之誼,若蒙賜教,實乃三生有幸,萬望晤面。

蔡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