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夫君的聲聲呼喚下，玎璫的眼神慢慢恢復了清明。她看了看四周，迷茫道：“墨墨？我又中了幻術？”

“不是你，是我們。”墨承青苦笑道。

玎璫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他才有閑暇注意四周，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和玎璫都已雙腳着地，身處一片陌生而雜亂的集市中。

天樞和天璇在他們身後放出一個閃着綠色熒光的透明光罩，將他們二人各自籠罩其中。

“要不是天樞和天璇，只怕我們又身處幻境而不自知了。玎璫，你認得這是哪裡么？”

玎璫愣愣地看了看兩人周身的光罩，又看了看光罩外的集市，有些眼熟，卻又很陌生，彷彿是陷在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明明有印象，卻怎麼也回憶不起來。

集市的建築大多和現在的仙界迥然不同，風格更加粗獷，沒有精雕細琢的磚瓦，只有最原始的巨石堆砌而成。

更多的小販則直接在地上鋪着一張張獸皮，就大聲叫賣起來。看他們的打扮，更讓墨承青確信這裡不是仙界。

仙界里，誰不是仙風道骨？就算號稱最不修邊幅的南荒人，起碼身上的穿戴也都是精心硝制打磨過的。哪像這些人，亂糟糟的頭髮也不知用什麼野獸的獸筋綁在一起，獸皮襖子還散發出一陣陣的血腥味。

“我看這裡怎麼有點兒像是……”

墨承青話沒說完，這一派野獸派的畫面中，便走來一個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她大約七八歲模樣，打扮得乾乾淨淨，梳着整齊靈動的雙髻。挎在一隻精緻小竹籃的右手上，還饒有趣味地戴着一朵粉粉的絹花。

可她卻面帶愁容，步履匆匆。

“玎璫！”墨承青一聲驚呼，“這不是你么？！”

玎璫怔怔地看着年幼的自己，從面前一尺之地走過，喃喃道：“原來是這裡。原來是這個時候。”

墨承青看見幼年玎璫的打扮，也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追問道：“我是不是躺在家裡不能動彈？是不是再過半天，你就要冒險去屠龍？”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朵帶血的絹花，是如何出現在自己面前！

渾身浴血的玎璫跌跌撞撞地栽進門裡，向他伸着右手，斷斷續續地說：“墨墨，我找到青龍精血了。你有救了。”

而這朵絹花，現在還乾乾淨淨地戴在幼年玎璫的手腕上。

當年他**瀕臨崩潰，只能無力地躺在床上，看玎璫垂死。可現在，他已是星君，他能替她去屠龍！他能阻止她冒險！

墨承青一個箭步衝過去，伸手就想拉住那個身形單薄的小姑娘，卻被身後的人阻止了。

玎璫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們在幻境里，歷史也不能被改變。我們走吧，不看不聽，就可以度過。”

“幻境？”墨承青身後的天樞突然微微一震，籠罩着他的光罩突然劇烈地閃爍了一下，墨承青這才恢復清明，“對啊，這是幻境。我明知這是幻境，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沉迷。”

他自嘲地搖搖頭，“看來我還真沒什麼破幻的天賦。”

他拉過玎璫的手，緊緊握住，“走吧，當年我只能躺在床上，想象着你在外面遭受了什麼刁難，心裡擔心不已。現在託了搖光的福，能親眼看看，也算讓我安安心。”

玎璫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跟上幼年的自己，“我早就跟你說了，我這麼冰雪聰明天真可愛，哪會有人刁難我。屠龍那事兒，真的是我遇到的唯一一次危險了。不信，你就自己看好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反正搖光的用意，不就是讓我看看么？我保證不會再迷失自己，要是又激動了，你就使勁兒掐我！”墨承青舉起另一隻手發誓道。

玎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兩人手牽手漫步在萬萬年之前的上古街道中。

前方滿臉愁容的小姑娘也停在了一間豪華的青石大房子門前。她看着大門兩旁畫著靈藥圖案的招牌，伸出雙手使勁兒在自己臉上揉了揉，直到臉頰變得紅彤彤，才放下手，換上一副天真無邪的小臉，邁進足有她半人高的門檻里。

“掌柜叔叔，我又來啦！托您找的草藥有消息了嗎？”小姑娘脆生生的聲音從店鋪里傳出，讓人聽了就心生愉悅。

她口中的掌柜叔叔是個滿臉和氣地中年人，和外面那些小販相比，身形微胖，膚色也略白皙一些，但總體來說，還是一個魁梧結實的漢子。

墨承青盯着這掌柜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問玎璫，“這就是你以前跟我說過的，‘白面饅頭’似的，‘軟和’得不行的掌柜叔叔？”

“和別人比啊！當時整個小村寨里，一說‘白面饅頭’，難道你還會認錯不成？”玎璫白了他一眼，“我要說掌柜叔叔是個五大三粗，穿着獸皮襖子的大漢，你還敢讓我一個人出門么？”

墨承青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驚訝，繼續看着幼年玎璫對那大叔賣萌。

“掌柜叔叔，你說話呀！上次你明明說過兩天就有的！我哥哥等着救命吶！”小玎璫泫然欲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掌柜都心疼不已。

“小丁姑娘，不是我有意騙你。中庭突然傳來消息，女帝要代天巡查，道路都被封鎖了。”掌柜臉上寫滿了抱歉，“我一大早就讓夥計去打聽消息了。給我家送貨的商隊現在還被堵在前一個村寨。”

“那可怎麼辦？”小玎璫這下是真的欲哭無淚了，墨墨的情況也不知道還能拖多久。現在全靠媚姨用靈力吊著，可媚姨現在剛剛成為器靈不久，重修後的修為也不高，靈力有限，誰知道還能撐多久。

“女帝，女帝到底什麼時候才離開啊！”

“慎言！”掌柜緊張地捂住她的嘴，“小點聲，萬一被人聽見，星君府的人會把你抓走的！你別擔心，聽說這次女帝巡視，是由青龍星君親自作陪的。你也知道，青龍星君最討厭出門，想來現在正竭盡全力，想早點兒送走女帝大人呢！”

“青龍星君出府了？”小玎璫眼睛突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