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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以此為題記。

三月里,溫柔的春風,吹拂着朝陽中的落城市第三中學。正值仲春,校園中桃紅柳綠,鶯啼燕語。

位於校園北的環形高中部窗明几亮的新教學樓中,上課鈴聲後,就略顯的安靜。教學樓中,只剩下各班老師的講課聲。

二樓東側,金紅色的陽光照在高一年級五班教室的玻璃窗上。教室里正在上課的學生們,沐浴在這明亮的光影。

教室最後一排,一組靠窗的位置,課桌上書本,教輔材料,筆記本,試卷高高的壘起。在這“書山”的遮掩下,一名清秀的男生趴在課桌上睡的正沉。

他叫沈余,今年十六歲。穿着普通的白襯衣,套着略大的藍白色校服外套,可以看出家境普通。五班四十六名學生,他二月份的月考成績是第四十名。

所謂書山的遮掩其實只是個心裡安慰。講台上,講解着幾何證明題的數學老師封永望,看看沈余,此刻全班唯一在睡覺的學生,忍了忍,轉身書寫板書。

如果,他再年輕十歲,肯定會下去把這小子揪起來。上午第一節課就趴着睡覺,朽木不可雕也!

沈余的同桌並沒有提醒他。雙手疊在課桌上,直着腰板,目不斜視,聚精會神的聽着老封講解正弦、餘弦定理。

差生總是不受重視的。然而,誰又知道,正在熟睡中的青年,經歷着什麼?

無盡的黑暗,將混元境修士沈余包裹。所有的感官,全部被冰冷,幽森的黑暗所吞噬,湮滅。

腦海中,無數的記憶如同潮水般的湧來:高中,大學,修真,星路,秘聞,父母,紅顏,功法…

雜亂無章的記憶片段,一股腦兒的填充在他的腦海中。在這浮光掠影間,他恍惚又看到那道娉婷、美麗的身影。她穿着一襲水藍色長裙,側影如昔。

依稀往夢曾見。沈余心底的思念難以抑制,情不自禁的大喊,想要她回眸看他一眼,“明月!”

“明月!”沈余大喊,聲音猛烈的衝出喉嚨。他彷彿是從那無盡的黑暗、夢魘中掙脫。明月的身影消失。隨即,他感覺到恢復對身體的控制。

沈余茫然的從課桌上抬起頭,睜開雙眼,從窗外頭透進來和熙的陽光曬在他的臉上。眼前的場景令他有一種熟悉的陌生感:教室,陽光,黑板、老師,青澀的同學,課本…

他自大學畢業踏上修真路,後至北辰界南域苦修萬餘載,成為混元境修士。縱橫人、妖、蠻、海四族。在太初聖地中聲名赫赫,橫壓一代修士。

在商墟古地,和其他人爭奪仙緣時,被人陷害,遭遇四族的對頭圍攻,跌進商墟中深淵中,意識隨後消失。

這是…

“哈哈!”“哈哈!”

在沈余發愣、驚詫的時候,高一五班的教室里,在因震驚而短暫的安靜後,隨即,哄堂大笑!充滿着歡樂的氣氛。

高一班的江明月自去年開學以來,就被全校公認為三中的校花。暗戀、喜歡她的人非常多。據聞,她上學期收到的情書都有幾百封。

像沈余這樣的,暗戀校花江明月,不算事。關鍵在於,他竟然在做夢的時候喊出來,且是在課堂上喊出聲。這可是個大新聞,大笑料!

作為市裡僅次二中、海棠中學的重點高中,三中的學習生活,緊張、枯燥、壓抑。而同學們正值青春年少。但凡緋聞或者誰誰談戀愛的事,都是喜聞樂見,傳的飛快。

講台上,班主任封永望臉都變黑。在學生們眼中有趣的笑料、大新聞,在他看來簡直是扯淡。早戀在三中是嚴令禁止。心裡剛才壓住的火氣又湧起來。

“沈余,你給我站起來!你什麼情況?啊-?上課睡覺我都不稀罕說你,你還搞這些歪門邪道?你站着,站着聽課。好好想想,反省反省。”

沈余看着講台上發飆、四十多歲、帶着眼鏡的中年老師,終於想起他的名字,脫口而出:“老封?”

“喔喔--”

“我去。”

“沈余,你牛逼啊!”五班的教室中,再次一片嘩然,響起一陣陣的起鬨聲。

班主任封永望是一名負責任的老師,刀子嘴豆腐心,經常訓人、嘲諷大家。但落在實質上的處罰基本沒有。大家私下裡戲稱:老封。但是,這豈能當著老封的面叫?

太不尊重老師了。

“混賬!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封永望黑着的臉,瞬間再沉下三分,將手中的粉筆丟掉,“啪”的一聲,拍着講桌怒聲質問。一句“老封”並不足以讓他發火。而是,在他批評沈余的時候,沈余竟然用如此輕佻的語氣和他說話。

“你是要上天啊!滾到後面去站好!我教了這麼多屆學生,啊-,還沒見過你這樣的!沈余,你聽着,你考多少分,和我沒關係,我照樣教我的書。你不讀書,你將來做什麼?做夢?”

“哈哈。”教室里響起一陣低低的鬨笑聲。四十多名學生都在發笑。

沈余眼中的茫然,慢慢的消失。神情略顯尷尬。他正在被班主任老封教訓着。

同時,隨着老封聲色俱厲的訓斥,他確信此時此景,並非臨死前的虛幻場景,而是真實的:他和高中時代的校花江明月關係普通。根本沒有眼前的這一幕。

換言之,他並沒有隕落在商墟深淵中,而是重生回到萬年前寧靜的校園中!

沈余得出“重生”的結論時,“叮鈴---”,上午第二節課的下課鈴聲,在樓道里響起。

封永望斥責了沈余幾句,余怒未消,但下課鈴已響。他拿起茶杯咕咚灌了幾口,平復心緒,道:“下課!”合上講桌上的教案夾在胳膊下,拿着茶杯,走出教室。

以他二十多年的教學經驗,他現在再訓沈余,也起不到作用。改天,他再找沈余談一談:早戀,是學習的大忌。

老封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教室門口,五班的教室,聲浪驟然而起!幾十道目光,悉數落在沈余身上。

和沈余同寢室的室長華永相貌粗獷,皮膚粗糙,像個老農。他坐在四組靠後的位置,帶頭起鬨,喊道:“沈余,我們支持你。”

他喜歡打籃球,是班上的籃球隊隊長。幾名男生跟着他起鬨,“哈哈!沈余要不要我們幫忙送情書?”

於中立的同學們而言,這件可以起鬨,好玩的事。沈余這哥們有意思!日有所夢啊!

“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配嗎?”三組最後一排坐着的體育委員周海剛用手機給他七班的朋友發完短信,站起來,譏笑、不滿的盯着沈余。

周海來自省城海州,皮膚黝黑,身材中等,粗壯。穿着白T恤,牛仔褲。腳上是阿迪達斯的球鞋。手上帶着一款價值三千塊的腕錶。他是江明月的愛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