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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客廳一角,原本,正美滋滋享受着溫暖陽光和午後清風,頗有些暈暈欲睡感覺的棕竹,因為杜秀英那越來越高亢尖銳的咆哮聲,而被“驚”醒了。

此刻,它就瘋狂地搖擺着滿樹的枝條,一幅恨不得立刻就回到g軍區,盡情地折騰杜秀英和薛建平這對“無事不登三寶殿”,且,真正將薛玲當成某種“搖錢樹”夫妻的咬牙切齒模樣。

被人強硬地塞了滿耳朵各種糟心詞彙的薛玲,再次深吸了口氣,掐掉掛斷電話的念頭,以免一着不慎,徹底激怒杜秀英,從而讓杜秀英拋卻一切顧慮,仗着自己生母的身份,豁出性命般地算計拿捏自己。

雖然,其實,不論杜秀英使出什麼樣的招數,她都全然不懼。但,能用最省事輕便的法子,將一切隱患掐滅在萌芽狀態,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何樂而不為?

這般想着的時候,薛玲也瞥了一眼“碎碎念”到陷入某種痴狂狀態,而頗有些不能自拔感覺的棕竹,想了想,就輕輕地將話筒斜放到了桌上。

這中間的細微差別,若放在平日里,杜秀英肯定能察覺到。不過,眼下,處於一種盛怒狂暴,或者,應該說是瘋狂激動狀態中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留意到這一點。

……

薛將軍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和往常一樣,依然是大白小白率領着雞鴨兔小弟們,列隊歡迎他回家,就連滿院的樹木花草,也都搖曳着枝條和他打招呼。但,沒能第一時間就見到薛玲這件事,讓他忍不住就加快了步伐,也是第一時間,就留意到了客廳里,手拿電話的薛玲,那一張淡然面容下隱而不發的暴躁和煩悶等情緒。

這,可就奇怪了……

懷着這樣一種近似於“看好戲”的想法,薛將軍挑眉,帶上了一絲戲謔調侃之意:“玲玲,你在跟誰打電話?”

隔着細細的電話線,一道哪怕時隔多年,未曾見面,卻發自骨子裡畏懼惶恐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了杜秀英耳里。

那感覺,怎麼說呢?

猶如當頭潑下來一大桶冰水,無盡的寒意,順着每一個毛孔滲到身體里,讓人瑟瑟發抖;又猶如一股陰風襲面而來,渾身冷汗如瀑,膝蓋發軟,哪怕竭力支持,卻依然忍不住地癱軟在椅子里。

杜秀英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喉嚨里,彷彿突然就被人塞了一大團棉花似的,根本就沒辦法發出正常的聲音來。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無助地發出“吱唔”的聲音,期望自己和薛玲能像其它人家的母女那般,在關鍵時刻,點亮“心有靈犀”的技能,從而將“電話”這件事搪塞過去。

想法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

就如此刻,薛玲就歪着小腦袋,一臉的俏皮可愛:“爺爺,我在和媽媽打電話。”

末了,薛玲又對着電話,問道:“媽媽,你要和爺爺說幾句話嗎?”

薛將軍輕咳一聲,壓下到了喉嚨的笑意。

沒辦法,方才,薛玲那一個自認特別能突顯自己“嬌俏可愛”的動作,落到熟知她稟性的薛將軍眼裡,卻不吝於吃飽喝足,就懶洋洋地趴在椅子里午睡的貓咪,正在夢裡享受着特別合心意的美味小魚乾,卻突然間就被人殘忍地叫醒後,那渾身的毛髮根根直豎,四隻爪子摩擦着地板,喉嚨里也發出“嗷嗚”的威脅聲,一幅下一刻,就會奮起傷人的暴戾兇殘模樣!

哪怕,打擾到她美夢的人,並非仇人,嚴格說來,也算是奉行“井水不犯河水”策略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也不例外。

——所以,這杜秀英又做了什麼?竟然能將一向脾氣好到讓人貼上了個“溫軟”標籤的薛玲,激怒到如此程度?

真不知是該欽佩,還是該嘆息。

短短時間裡,薛將軍心裡就浮現了許多念頭,然而,臉上卻並不顯露分毫,唯有那朝着薛玲,乾脆利落地擺手動作,卻表明他一如既往地嫌棄杜秀英和薛建平這對夫妻倆,到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的程度!

“媽……”在薛玲看來,這是一道極親切的呼喚,然而,落到電話那端的杜秀英耳里,卻不吝於魔音灌耳!

於是,只聽得一陣“劈里啪啦”的聲響,間或伴隨着竭力壓制的痛呼聲,抱怨聲,以及,低不可聞的詛咒聲,透過這條細細的電話線,清楚地傳到了薛玲耳里。

“嘟嘟嘟……”

電話,被人強制掛斷了。

對此,薛玲除了攤手,聳肩,給了坐到椅子里的薛將軍一個極無奈的眼神外,還能做什麼呢?

當然能。

比如說,眼下,薛玲就滿肚子委屈地抱怨道:“爺爺,你知道,我媽今天打電話過來,是為了什麼嗎?”

薛將軍給了薛玲一個“說吧,我都聽着”的鼓勵眼神。

“她跟我要一百罐綠茶。”薛玲一上來,就乾脆利落地放大招,“還特意點明了,要咱們自家人喝的六安瓜片同樣品質的!”

“咳……”

哪怕,沒喝水,薛將軍也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作為一個自詡見多識廣,遇事鎮定自若的“大佬”,他表示,眼下,也有些看不懂杜秀英這個小兒媳的腦迴路了!就如當年,對着使出潑婦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手段,哭喊着非要和杜秀英結婚的小兒子薛建平時,一度懷疑薛建平的腦袋被門板夾過,蠢得讓人不忍直視!

“你答應她了?”

薛將軍嘴角抽搐了許久,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忍下“破口大罵”的。

說到底,杜秀英不僅是薛將軍的小兒媳,也是薛玲的生母。而,華人向來重視孝道,哪怕,世間有那麼一小撮人贊同“父母不慈,兒女不孝”的說法,但,大環境影響下,尤其,像薛家這樣的家族,那還真是不能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並非所謂的“家裡不可外揚”,而是這些事情,往往“三人成虎”,到最後,連當事人都會一臉茫然和懵圈,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變成了圈子裡長輩們教導自家晚輩時舉例的“反派”典型人物。最最重要的是,這些事情,不僅會成為政敵仇人明裡暗裡嘲諷譏誚的話題,還會成為他們想方設法離間算計薛家這個原本團結和睦的大家族分崩離析的把柄!

薛將軍心裡的顧慮和盤算,薛玲並不清楚,但,知曉自己在薛將軍心裡那樣一個“至高無尚”地位的她,從不擔心薛將軍會因為所謂的“家和萬事興”這類理由,而強制性地要求她做某些事情。

比如說,和薛建平、杜秀英這對“管生不管養”的夫妻,上演所謂的“父女、母女情深”,從而,對這兩位那逢勃上升期的事業給予一定的幫助和支持。

因此,面對薛將軍的問話,薛玲回答得那叫一個坦蕩:“爺爺,我又不是傻瓜,怎麼會答應她這樣一個荒謬無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