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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落葉幾許!

一小眾行色匆匆的小太監頗有些急切的打開了位於皇宮西南角的落羽軒的大門!

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這各宮各苑中自是早早的就打掃乾淨了,只不過僅僅隔着一道木門,眼前的落羽軒倒是與外面的大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領頭的小太監許是有些不悅,又或者是不屑,抬袖微微遮掩了一下鼻翼。

“關門!”

衝著身後的幾人吩咐了一句之後來人便直奔着眼前的屋捨去了。

“是。”

站在最末的小太監趕忙應聲,手腳也頗為利落的重新將大門關好。

一眾人踩着積攢在道路上的落葉徑直進到了房內:這落羽軒向來都不是什麼好地方,正經的主子是不會住在這裡的:這是宮裡人都知道的明理。

為首之人駐足之後,掂了掂手裡捧着的聖旨,撩開了嗓子!

“林夫人,起來接旨吧!”

說完很是鄙夷的看了一眼側卧在榻上的女人,似乎這一時半刻的都等的不耐煩。

“接旨?”

榻上的林喬喃喃自語了一番,卻也不耽擱,翻身下榻拖着鞋子緊走了幾步趕到跟前。

“夫人還是整理一下儀容比較好。”

雖是等的不耐煩,但是這規矩可不能廢,再說了,主子交代的事情也不急在這一時上。

林喬略有些怔神:在這落羽軒內有誰還會在乎自己的儀容呢,連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位淑媛貴人!

“公公還是宣旨吧。”

爭也爭了,鬧也鬧了,落到這份田地上自己着實也不指望什麼。

有時候想想,既然心死了,其他的又怎會在乎?

女人說完之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末了跟進來的小太監偷偷瞄了一眼披散着秀髮跪在地上的女子:這深秋節氣,她卻只穿着一層薄紗,看去單薄不說,如今又雙膝跪地,倒也忍不住讓人覺得可憐。

“林夫人接旨!”

對於女人的不識好歹,來人似乎並不在意,反正這位林夫人原本就不是善茬,只不過如今不管是她還是她們林家都是氣數已盡,隨她了!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林氏一門謀反,十惡不赦,本當株連,先皇恩澤予以赦免,今林氏不感恩德,不修德行,狂悖猖獗,罪無可赦,念伊乃皇族宗親,特予以全屍,現賜白綾三尺與鴆酒一壺,擇一自行了斷,欽此!”

“林夫人,請吧。”

宣旨太監手持聖旨,甚至都沒有讓眼前人看一眼的意思,示意了一下左右之人之後,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即刻便有人來將已經跪坐在地的林喬攙扶了起來,說是攙扶,其實稱之為拉要更為貼切。

“今日可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已然起身的林喬也無意去驗那聖旨的真偽,左右不過是個死,她能活到今日也夠了。

“不假。”

想不到這個女人被關在此處竟然也知曉了。

只不過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夫人還是接旨吧,也別為難了咱家。”

說話之人揮了揮手,身側端着木案的兩個小太監便應聲迎了過來。

女人眼眸低斂,淡淡掃過那一襲白綾之後將目光落在了右側的鴆酒上。

“倒上吧。”

自己倒是辛辛苦苦的生了個好兒子,登基之日下的第一道聖旨居然就是要處死自己的生母……

只可惜自己再也留不住命去知曉日後之事了,倘若這孩子長大了,知曉了今日之事又會如何呢。

伸手接過已被斟滿的酒杯,女人微微皺了下眉頭。

早些年在坊間自己聽說書人說過,弔死之人眼睛會凸出,舌頭也會伸長耷拉在外,死狀極為難看,雖然自己死後並不會有人在意這已死之人的死狀,可是卻也不願意死的這般難看。

“好香的桂花釀!”

這皇宮還真是個好地方,居然連自己這個將死之人都能喝上一口進貢的佳釀。

掩面將杯酒一飲而盡之後女人有些輕蔑的環視了一下幾近將自己圍將起來的小太監:看他們這緊張的神情,應該是主子還有別的吩咐吧!

畢竟斬草除根這種事情他們王家人是最拿手的。

“回去復命吧。”

眼見着眼前的女人倒地之後,領頭之人才算是完全松下一口氣來:這個女人還算是識趣,沒逼得自己動手!

眾人走出殿外,走在末端之人仍不忘隨手將門窗關好!

“不必。”

已經走出一半路程之人看到此舉伸手制止:遲些時候自然需要有人來發現,自然不必避諱,更不用多此一舉。

“是。”

輕聲應了句之後,年輕人又重新將兩側的木門啟開,這林夫人的屍身此時正對着殿門,惹眼的緊。

趁着這開門的機會少年偷偷打量了一下側卧在地的女人:平日里這些貴人們高高在上,做奴才的哪怕看上一眼都是奢侈,倒是不想如今竟有機會瞧個真切。

只是可惜了這楚宋國的第一美人!

小太監看的出神,卻不想被身後一聲踹門聲驚了一怔。

“邑……王……殿下。”

見到來人眾人紛紛跪地叩首,為首的太監更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沒想到這邑王竟連新皇的登基大典都不去參加,果真如傳聞一樣跟林夫人關係匪淺。

“狗奴才!”

一腳踹開了擋在自己面前之人之後,一襲紫衣長袍的男人迅速奔向大殿,遠遠看見倒在地上的女人之後心陡然揪了起來。

若她有個好歹,自己定會讓這些人不得好死!

“誰派你們來的?”

緊跟在趙邑後面進來的趙頊掃了一眼面前心驚膽戰跪着的太監:都是些個面生的新人,倒是適合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事後處理起來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回永康王,是皇上。”

為首之人倒是認出了趙頊,原本懸着的心更是七上八下了,怎地這永康王也來了,莫不是他與這林夫人也有什麼牽扯吧。

“奴才是來宣讀聖旨的。”

說著便將手中的聖旨高高舉過了頭頂。

趙頊一聲冷笑:這皇帝小兒是個連話都還不會說的奶娃子,自己又豈會不知這聖旨是誰下達的。

“四哥!”

趙邑的聲音已然帶着顫音,聽得男人心中一墜!

殿內,一滴熱淚落在林喬臉頰,此時的女人竟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可她卻識得來人的聲音,是他!

那個不顧自己名節當街調戲自己的輕浮男人!

那個攔住自己的花轎說要搶親的男人!

那個先皇才剛剛駕崩就說要自己下嫁於他的男人……

他所做的事情都是自己想不到的,更讓人想不到的是,臨終,自己竟會死在他的懷裡!

似有些艱難的扯了個苦笑出來:若是有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