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水一心觀察着肖菜花，自然而然，肖菜花的閃躲和不在意，都被周成水看在了眼裡。

周成水心裡冰涼，萬萬沒想着這個女人居然如此狠心，自家男人都沒命了，不擔心入土為安，居然還想着賠償的事情，哪有這樣的女人！

他眉頭緊緊皺成了一坨，看向肖菜花的目光毫不遮掩的厭煩。

“我……反正是不能就這麼算了的。”肖菜花梗着脖子，壓制住心虛看着周成水。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人，哪有什麼高深的見識，一下子讓她去要賠償，她不知道說什麼，但她也不傻，自己不知道並不代表她不明白，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過了這村可久沒這麼好的事情了，她是一定要村裡réndà出血的。

尤其是家裡這個死鬼，對她不好不說，還天天的躲懶范纏，不去上工不去幹活，家裡都沒米下鍋也不去弄糧食，只要兜里揣着錢就會出去就是耍，只顧自己不顧他們娘幾個。

就這樣，死了才好呢！

肖菜花還想到了之前趙春來拉着家裡的軍子去高小琴那裡要賠償的事情，回來後居然一分錢都沒給她，要不是她聰明，從軍子那裡摳出來一塊錢，她還不知道自家兒子居然還會攢着小金庫嘞。

一瞬間，肖菜花想了很多，但大部分都是趙春來的不好，肖菜花對他可沒什麼感情。

周成水聲音裡帶着憤怒，“我說了，你要什麼，可以提出來，但你不說，我們能怎麼辦？”什麼也不說就在這裡鬧騰？這是非要把王會立惹出來才好嗎？大隊公社可是關乎着他們周家村的臉面呢，哪能由着一個婦人拉着一個死人在這裡天天鬧。

“村長，要不，我們直接說說賠償？”周成英害怕肖菜花獅子大開口，要知道他們三大隊今年可是被坑苦了。

要不是有上山的營生，早就餓的不能上工了，而且，他們三大隊的地里種的都是細糧，那些兒糧食是不能留下來吃的，周成英還愁過年的糧食呢，可沒多餘的能分出來的了。

“賠償？你拿什麼賠償？”周成水板著臉，盯着一旁的周成英。

周成英支支吾吾半天，才吭哧出自己的想法，“就……就那樣，那頭野豬我們三大隊不要，然後在賠點公分，年底的時候，我在多給他們點糧食，就這樣。”

這是周成英能給出來最大的賠償了，至於錢？不好意思，三大隊的公賬上還欠着錢呢，哪還有錢賠償。

這話出口，周成水還沒反駁兩句，一旁的肖菜花不願意了，“隊長，哪能這麼少？我們可是上山白白損失了一個男人呢，在說我家剩下的都是孤兒寡母，以後可怎麼過啊。”

眼瞅着肖菜花又要哭出來，周成水瞪了眼周成英，“行了行了你先別嚷嚷，聽你這意思，你是打算要大隊每年都養你們了？”周成水眯着眼睛，嚇得肖菜花往後縮了縮脖子。

一旁的其他人不願意了，這裡邊差不多都是三大隊的隊員，哪能花自家的公分去養別人的種。

“不行不行，那是我們辛辛苦苦幹出來的，哪能便宜別人！”

“就是啊，那頭野豬給了也就給了，陷阱不是我們自己挖的，但是其他的，憑啥啊！”

“我們家還有四個孩子要養着呢，誰家不困難，就偏偏他們家死了男人就能要賠償？”

“哼，人家高小琴還是個寡婦呢，不也過的挺好，我不幹！”

…………

現場吵吵鬧鬧的，不僅是周成英下不來台，周成水的臉色也不好看，雖然話是他說的，但大家反應這麼激烈，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唔……哇哇哇！你們這是想逼死我們孤兒寡母啊，趙春生你個死人，好好睜開眼睛看看，他們都欺負你媳婦孩子，我不活了，我要帶着孩子去找你……”肖菜花突然趴在地上，不管不顧的大哭大叫起來，原本還好好的蓋在趙春來身上的白布，都被扯的不像樣，一旁的瘦猴更是嚇得後退好幾步，他甚至都不敢看。

雖然瘦猴年紀小，但是他是鄉下長大的孩子，又不是傻子，還懂得他都懂。

他知道，今天他爸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也不會偷偷的給他塞錢，讓他去買零嘴吃。

他媽對他爸的死兒一點都不在意，要不是聽到大隊有賠償，他媽甚至都不會掉眼淚。

冷冷的看着前頭被人當成猴耍的他媽，瘦猴難得迷茫，他不知道眼下他媽要幹啥？畢竟他媽可不是想死的人，為啥還要這麼說話？

原本還熱鬧的地方被肖菜花一嗓子給嚷沒了。

大家都後怕的退了好幾步，空出了一個好大的圓圈。

周成水臉色臭的很，但看見肖菜花抱着趙春來的屍體哭，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你說不同意，人家就能拖着不下葬繼續鬧騰，你要同意，周圍的三大隊隊員也不幹。

進退兩難。

“你現在想起來人死了？之前咋不好好收拾收拾，直接讓人抬過來，老趙家是沒什麼人了，可整個村子裡姓趙的不少，認真的給他們排上輩，誰不是個趙春來帶着親掛着顧的，你這麼鬧下去，他們臉好看？”周成水看不上肖菜花，但是他同樣看不上趙春來，這個癟犢子啥啥不行，死了是一了百了了，但留下這個爛攤子，誰受得了。

果然，周成水的話讓肖菜花的哭聲變小了，周圍圍過來的幾個趙家老人臉色難看，他們對周成水這個村長點點頭，又開始嘀嘀咕咕的說起來——

“侄媳婦這麼鬧不是辦法，但同樣的，你要的太多了，咱們村子拿不出來，你就真的讓侄兒這麼待着。”開口的是趙家一個長輩，但是他年紀大，說話有分量，肖菜花是不敢堵他的。

“侄媳婦啊，這件事我們知道了心裡都難受，你也別嫌棄，我們說話不好聽，但誰讓你還活着，家裡還有小娃娃要養着呢，趁早和隊長村長談談，談下來，就趕緊把侄兒拉回家好好入土慰安吧。”老人再接再厲，打算把肖菜花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