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牧努力搜索唐龍的記憶，依靠那殘缺模糊的記憶，道牧阿萌很快進入一個渾然天成的洞穴。

洞穴的盡頭，有一個大門已經被毀壞的密室。

唐龍的記憶中，密室中的書架都不見蹤影，更別提書架上各類書籍。密室正中心，本來還有一個三丈高的紫金丹爐，如今連爐灰都找不到一粒。

除卻破碎的密室門，灑落一地。密室的石壁上，有刀槍劍戟的劃痕，獸啃爪刨的痕迹。甚至還有一股濃郁的尿騷味。也不知是人類的，亦還是其他獸類的。

唯有讓道牧覺得欣慰的，或許只剩下沒有人再次寫下，“某某某到此一游”這類的庸俗的笑話。

正當時！

道牧耳朵微微抽動，洞穴傳來腳步聲，且帶着吵雜的歡笑聲，隨着時間的推移，愈來愈清晰。

道牧劍眉一凝，大步跨入本屬於密室石門的縫中，阿萌搖頭晃腦甩尾巴，毫不猶豫跟上道牧的腳步。

石縫不過兩拳之距，連道牧都容不下的寬度，阿萌竟然也能走進去。

若細看就會發現道牧和阿萌的身體瞬息縮小。下一刻，道牧阿萌立馬徹底融入，石縫的黑暗之中。

當時，道牧從唐龍身上所得到的戰利品，較於唐龍的身份和性格，可謂是寒酸。於是，道牧本就只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前來，期盼能夠尋到唐龍儲存的靈石和寶藏。

這也是道牧此行的目的之一！

道牧阿萌經歷一段黑暗過後，就是一片光明的世界。

這是一個五光十色的獨立空間，四座上品靈石構成的百丈大山，一座靈髓構成的三丈小山，格外吸引目光。

道牧自以為見過各種大世面，在面對這四座靈石大山，一座靈髓小山，表面波瀾不驚，內心早已驚濤拍岸。

難以想象，唐龍做盡多少缺德事，才能取得巨量靈石、靈髓。

“殺人掠奪，果真是短時間內聚積巨量財富，最有效率的方法。”道牧話語帶顫，興奮自靈魂而發。

想要給人以視覺的衝擊，心靈的震撼，當真是沒有比這種情景更加好的了。

道牧一邊興緻勃勃敞開羽戒收取靈石，一邊估算靈石斤數。沒有什麼比估算靈石斤數，更讓人開心的。

保守估算，靈髓二千四百萬斤，上品靈石六千億斤，換算成靈髓亦有六千萬斤，也就是將近八千四百萬斤靈髓，確切斤數，只怕超過九千萬斤，接近一億斤。

“相當於上中等靈石礦脈的全部產量，真是太誇張……”道牧啞然失笑，遙想當年，在陀奉拍賣行，僅僅幾十萬斤靈石，道牧就覺得是巨量。

“怕是織天府，多年來亦還沒有這麼深厚的底蘊吧……”道牧呢喃自語，接着眼睛猛然瞪大，瞳孔也跟着放大。“這本就是我牧星鎮的命根啊！”

道牧雙手緊攥成拳，咔咔作響，骨關節泛白。以前，曾不止一次聽老爹說，牧星鎮還有底蘊。只要那份底蘊不失，就還會有希望。

可是，越接近自己十三歲成人禮，老爹越是蒼老無力，老媽也比平時更加嚴厲和暴躁。而後，道牧十三歲成人禮當日，就發生滅門慘劇。

那次牧牛城重逢，道牧跟候大壯回牧星鎮。問過大伯，大伯笑着說是一億斤靈髓。道牧聞之一笑，深深不以為然。

又問侯野，侯野笑而不語，嘴巴喏喏抽搐，目光冰冷，帶着絕望與苦澀。

最後問狼辰雞，狼辰雞也說一億斤靈髓。道牧聞之，立馬給狼辰雞一個白眼，更是不以為然。

一億斤靈髓，豈是一個小數目。只怕銀河彼岸的織女星上，唯有祝織山才有一億斤靈髓，如此深厚底蘊。

是了！

失去靈髓之後，支撐侯野唯一的脊樑柱，跟着侯野最後的理性防線，一起坍塌。

自此，侯野帶着整個牧星鎮，走上最極端。死亡，怨氣，仇恨，絕望等一切的負面力量，在符陣的濃縮下，成就牧仙牛郎那道虛影！

“報應啊！”道牧兩眼泛紅，咬牙切齒。

因果就像一個環，無論朝那個方向，最終都會回到原點。

誰能想到，春風得意的唐龍，想要將謫仙封地一起磨滅的時候，被道牧和一隻狐仙設計身亡。

“本尊很好奇，你的前世是誰。你可知道，劍古都沒能將你前世推演，認為你是一個新生的靈魂。於是，他才找你做他的弟子。”滅心牧劍的聲音，忽然又回蕩耳邊，而且斬釘截鐵，“但是本尊堅定的認為，你一定有個驚世駭俗的前世。只不過，被甚東西蒙蔽你前世的光華……”

“這可不見得是甚好事。”道牧朝着空間深處走去。趁着滅心牧劍願意講話，牧星鎮情勢愈發不樂觀，道牧又問，“給你恢復生氣的辦法，究竟是甚？”

話落，道牧就不再多言，一邊深入空間深處，一邊等待滅心牧劍回應。

三十息後，道牧聽不到滅心牧劍有答，也就不報什麼希望。

“咦？！”道牧從一方桌子上，拿起一幅熟悉又陌生的人體剖析圖。熟悉的是人體經絡與注釋的文字，陌生的還是人體的其他經絡，以及另一種文字。

“諸天神仙佛魔的心血！”滅心牧劍聲如旱雷，震得道牧耳朵猶如鋼針穿刺，又如地獄惡鬼嘶吼，駭人心魂。

嚇得道牧手一抖，手上的圖紙燃燒，眨眼間便化成灰，灑落整個桌面。“老怪，你作死！”道牧獃獃看着，桌面一灘灰燼，氣得渾身發抖。

“那隻土鱉和劍古一樣，都不是什麼好人，少接觸他們二人為妙。”滅心牧劍彷彿沒有聽見道牧滿腔怒火，悠悠哉哉，“你若真有心，那就用諸天神仙佛魔的心血澆灌木劍本體，我的生氣自然會很快恢復。”

“噢。”道牧冷冷回應一字後，開始翻閱桌面上的古籍。

一番折騰，道牧發現沒甚奇特之處，又開始翻弄不遠處的書架。然而，書架上多是各類有關於不同文字和符篆的書籍。

努力搜索腦海中，唐龍模糊殘缺的記憶，就是沒有這個書桌與書架的信息。道牧怒火攻心，自億萬毛孔噴涌，席捲四面八荒。

呼，一聲響，書桌、筆墨紙硯、書架等一切東西自燃。化成一灘灘灰燼，猶如香爐中的灰。

道牧阿萌離去沒多久，一道小旋風拔地而起。九彩仙霞在旋風中，與香灰糾纏。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將香灰和九彩仙霞揉成一個人形。

“這朽木還在苟延殘喘，遲早變成燒火棍……”

一息之後，旋風消散，一個跟道牧一模一樣的人，站在旋風消失的位置。地上一乾二淨，香灰不知所蹤。

“六道功德，以百倍還你，又給你尋回一億斤靈髓，還授你起死人肉白骨方術……”假道牧盈盈一笑，男兒身女兒聲，渾如天籟，“可別讓本宮失望啊！”話落，假道牧大步邁開，化作一團雪白，沒入虛空。

歸路上，道牧苦思冥想，欲要回想起那副圖紙的詳細畫面。

然而，他腦海中的回想起來的畫面，就跟他給別人畫的圖紙一般。胡亂下筆亂畫，鬼畫符都比這些容易看得懂。

噠噠噠，道牧踏在空曠的場地上，四周靜寂無聲，沒有風聲就算，就連蟲子的聲音都沒有，更別說午夜蛙鳴。

陷入沉思的道牧，還沒有意識道牧異狀。

“哞！”阿萌驀地驚嘯。

待道牧驚醒，自沉思中回過神，雙腿已被從石面探出的六雙鬼手，牢牢束縛。沒等道牧出招反制，左手朝腰間抓取，空空如也。決刀和黑金腰牌，悄然沒了蹤影。

“嗯？！”道牧只覺渾身刺痛，接着透心一涼。

低頭一看，心口無心，只有一個成年人拳頭大小的窟窿。鮮紅的血液染道袍，腥甜的味道撲鼻而來。

腥甜？

不對！

我的血，可不是這個味！

道牧猛然抬頭，血色星眸璀璨發光，火力全開，“刀風，起！”

話還未落，牧力先行，話才剛落，道牧一身億萬毛孔，噴涌刀氣。仙縷道衣鼓風獵獵，一道旋風自腳底升騰。宛如湖水波浪一般，頃刻間，肆虐八方。

啊啊啊，伴隨短暫且又凄厲的慘叫聲，周圍景象扭曲成五彩斑斕的怪模怪樣。須臾，視界恢復正常，來不及看血液殘屍，就見刀光劍影襲來，只取道牧阿萌要害。

道牧的雙腿被泥土包裹束縛，感受與幻境一般無二，萬幸決刀亦在，阿萌無恙。

道牧倏然蹲下，堪堪躲過致命攻勢。一顆原生牧種，拍在堅硬的石板上。綠光乍燦，沒入石板，進入山體內部，整座萬獸山都在劇顫。

萬獸山各處的裂縫中迸發綠光，大量藤蔓猶如青蛇湧出巢穴，密密麻麻。它們如有靈，像一雙雙有視覺和嗅覺的手，撲捉、束縛對道牧有深深惡意的敵人。

“陷阱狩獵，誰才是獵物？”

“今夜，小道怒意正濃，你一個也別想逃！”

鏘，決刀出鞘，一抹幽夜劃開，道牧雙腳的束縛。

“嗷嗷嗷……”刀刃為龍。

“啾啾啾……”刀鞘為鳳。

一龍一鳳，本該龍鳳呈祥，卻在道牧的雙手中，展開無情的殺戮，染紅月光下霜白的大地。

呼呼風聲，唰唰藤蔓爬行聲，啊啊凄厲慘叫聲，叮噹兵器激烈碰撞聲，嗷嗷龍吟，啾啾鳳鳴……

人們只得聞其聲，而不見被億萬藤蔓包裹成繭的萬獸山內部，究竟發生甚麼慘烈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