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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龍大步跨開,健步走向人群,體內血脈“轟轟”,如洪水過峽谷,生機蓬勃。一步踏散灰白妖氣,一步盪出黑色妖氣。

“牧蒼,交出災厄編年書。”唐龍淡漠望向唐水,一股強絕的妖氣瞬息爆發,直衝雷雲。激得雷雲如海一般,掀起一道道浪潮,層次分明,綿延四面八荒。

嘶啦啦,無數天雷,如雨一般,傾盆而下。剎那間,慘白了整片天地。

“啊啊啊……”無論是人,無論是妖,眾人一起驚聲尖叫,或面色慘白,或抖若篩糠,或二者皆有。

這一驚嚇,那幾個女妖不由得鼓出更多妖氣,只為那虛無飄渺的安全感。

唐水回望人群中,一臉錯愕的道牧,驚慌失措的胡夢盈。接着,他一反常態,緩緩站起身來,一股不輸於唐龍的氣勢,瞬息彌散,平分天地。

唐水眸光如劍,右手捏劍指,直指唐龍,瞪目怒斥,“唐龍,你是瘋了?說甚瘋話癲話!”聲如利劍,刺耳入腦,蒼巔傾雷,震人心魂。

唐龍不為所動,其他人卻連連後退。不怕萬一,就怕殃及池魚。

“你千不該萬不該,當初沒出手殺我。”唐龍右手猛地抓住自己褶皺的頭皮,如扯掉衣服一般,扯下一層人皮。

一隻面目猙獰的人形螳螂,顯露眾人面前,大得不成比例的黑眼,嘴巴佔據了下半邊臉,牙齒漆黑,尖利勝刃。

“如今,我已恢復,且突破桎梏。而你,宛若一根倒地的枯木,如何跟我比?”說到激動處,如神兵利器一般鋒利發的手鐮展開,直指胡夢盈,冷測測,“你若不交出災厄編年書,別怪我刀下無情。”

“唐水兄,他似乎把胡夢盈當成了我養母……”道牧身體微微向前傾,一手遮住半邊臉,細言細語,“你乾爹似吃錯什麼東西,如今得了失心幻想症。你隨意給他一本書,他哪能分辨真假。”

唐水聞言,循聲轉頭就見,道牧那雙真摯的紅色眼睛。神情立馬變得,複雜而古怪,短嘆一氣。

遂,轉過頭去,拿出一本書,冷冷一哼,“予你便是!”話落,扔向唐龍。

唐龍接過古書,書皮上本無任何文字,映射到唐龍眼中,卻完全變了模樣,不折不扣的“災厄編年書”。唰唰唰,唐龍連翻十數頁研讀,這才信以為真,臉上泛起燦爛陽光。

啪,唐龍合上古書,心滿意足收入須彌戒。燦爛的笑臉,被得意擠占。終是忍不住仰天狂笑,唐龍猶若癲狂,手鐮指着唐水,“你牧蒼也有今日!”“你以為我會跟你當年一樣?!”

驀地,唐龍笑容瞬間消失,整個人靜如死物。一股更強更玄妙的氣息,自唐龍身上瀰漫開來。那雙不成比例的純黑眼睛,冰冷得讓人心寒,不敢直視,甚至不敢瞥一眼。

唐水駭然,作為唐龍的共生之主,他亦不知唐龍發的什麼癲瘋。其他人皆好好無事,恁地最老誠,城府最深的人,反倒出了差錯。

“心魔爆發?”

唐水失神,不過兩三息左右,唐龍卻已蓄勢待發,兩把手鐮吞吐寒芒,周遭時空宛如沼澤,更是趨於凝結成冰。

“死!”唐龍冷吐一字,接着身體一顫,虛影分身,頃刻之間,無數不在。

胡夢盈沒能反應過來,一道虛影分身揮斥手鐮而來,鐮刃如白虹交織成蝶。胡夢盈都來不及產慘叫,人已被分屍得七零八落。屍塊上的刀口,整整齊齊,猶如鏡面。

唐龍實非普通的天境強者,攻勢迅猛如閃電。整個院落,僅唐水一人有抵抗力量,毫髮無損。

其他人卻未能倖免,道牧更不例外。屎尿肚腸,散落混雜紅白腦漿,已分不出誰是誰的。

“吼!”唐水見自己同伴被殺不說,連同自己辛辛苦苦尋得的女妖靈也被殺,剛剛愛上的胡夢盈也被殺,怒上心頭,登時紅了眼,“唐龍,你在作死!”

話落,劍出人動,霎時間,刀光鐮影,“鏘鏘”激撞,迸出一條條星河。

“轟隆隆……”屋落順着切口,滑落,紛飛,坍塌。藤蔓寸斷,汁水隨着刀光鐮影,四處濺射,枝葉隨着木屑和塵土齊飛。

藤蔓汁水的青澀味,肚腸的屎尿臭味,血液腦漿的甜腥味,散落一地的酒氣味,一直都未曾散去的烤肉味,房屋坍塌的塵土腥味,木頭腐敗的氣味。

在節奏感十足的打鬥聲,武器碰撞聲,斥罵聲中;在絢爛的術法碰撞,劍法互搏中;各種味道就如同火鍋裡面的香料,匯聚成一股令人極度反胃的湯料。

散發著難以用任何詞彙來言喻的氣味,任何新加入的氣味都無法掩蓋,或者稀釋。

唐水唐龍皆是天境,又因唐龍為唐水的共生靈獸。唐水明顯強於唐龍,可他哪裡敢下死手,多是防禦為主。激戰的過程中,唐水不忘嘗試各種方法,讓唐龍清醒過來。

於是乎,雙方就恁般,膠着很久,誰都無法佔到對方太多便宜。

“牧蒼!”唐龍冷喝,口吐綠氣,只撲唐水面門。“想不到,你棄牧習劍,還能有此成就。比我那蠢貨一般的同生主,強得太多。”左手鐮力劈,右手鐮上挑,欲將唐水的雙手削斷。“你!就是做人,太有原則,以至於束縛了你的未來!”

“唐龍,睜大你的狗眼。”唐水氣得發顫,怒目圓睜,頭髮豎如鋼針。劍指一勾,大手揮落,漫天飛劍傾瀉雨下,將唐龍擊退,“我是唐水,你的共生主!”

“喝!牧蒼,你還是那麼謙遜。”唐龍答非所問,身體微躬,右手鐮力揮出一道龍捲風,萬劍不侵身。“你摯愛的女人,已死在我手中。此刻,你就算心中再怎麼悲傷,再怎麼生氣。還是不願違背誓言,踏過底線。”

說話間,唐龍看唐水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可下一刻,唐龍如癲如狂,“你這種近乎虛偽的善良,就該被淘汰!”歇斯底里,唾沫橫飛。

唐水揮劍反擊,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像當初,那些被他們所屠殺的牧家人。

逃?

往哪裡逃?

唐龍可以通過共生契約的玄妙感應,很快尋到自己蹤跡。唐水失神之時,攻勢不弱反強,唐龍也沒退避,反而欺身而上。

恰在此刻,空中忽來一道清風,且帶來一抹金沙,拂過唐水的臉面。

“啊啊啊……”唐水的眼睛被沙侵蝕,好比無數繡花針扎入眼睛,且還倒入辣椒水難辦。

沒給唐水任何反應的機會,黑色濃郁的妖氣將唐水籠罩。

“牧蒼,你不該求齋主,強行將你我之間的共生契約解除。”唐龍的手鐮吐出白氣貫虹,唐水步入他人後塵,屍塊散落一地。“當初,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你好!只有我,才能讓你更強!”

話說完,呸,唐龍對着唐水的屍堆,吐一口唾沫,而後轉身離去。一步三回頭,如魔鬼一般的臉,正在扭曲着,陰鷙與悲慟互斥互融。

他竟然沒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如冰雪一般,在不斷的消融。身上流淌下的黑色液體,凝結一地的黃沙,竟沒感覺到痛。

才走沒過十丈遠,唐龍猛地停住腳步。

只見胡夢盈和道牧,迎面走來。“啪啪啪……”道牧一臉淡漠,雙手給唐龍鼓掌。滅門仇人就在面前,他卻冷靜得讓身邊的胡夢盈膽寒。

“你……你……你們……”唐龍挺拔的身體,猛地抽搐一陣,隨後萎蔫下來。

只覺自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全身氣力狂泄一空,連身體都站不穩,搖搖晃晃,似喝多的酒鬼。

唐龍大力搖頭,抬起雙手鐮拍頭,就跟鑿石頭一般,黑色液體隨着骨血四濺。沒多時,把自己頭蓋骨,鑿去一小半。意識卻清醒過來,方才一幕幕無比清晰重現腦海。

回望身後滿是屍塊的修羅場,本就大得不成比例的黑眼,瞪得快要從眼眶中掉出來。

唐龍又拿出方才得到的那本古籍,渾身顫顫抖抖,大量黑色液體順勢流淌,如蠟燭流淚一般,將唐龍凝固原地。

“你……你……你們……”

唐龍只覺自己做了一個噩夢一般,哪裡接受得了這個事實。低下頭看着不斷消融的身體,黑色液體順着腦洞流出。淌滿整個臉面,流入了不成比例的大眼睛,他亦沒能察覺,怪臉變得更加猙獰。

“緣,妙不可言。”道牧嘴角上揚,血色的星眸難得流露出快意。

胡夢盈在一旁嘟嘟嘴,作勢“噗!”響。唐龍應聲爆碎成一大灘黑色液體,觸碰到地面黃沙,立馬凝固成熔岩一般。

道牧踩碎一地黑色混合物,看也不看一眼,走向已沒有房屋,一片狼藉的院落。

籬笆牆已不見蹤影,唯有那院門依舊挺立。寫着“黑店”二字的幌子,迎風招展,“獵獵”不絕於耳。院門內,空留一地慘絕人寰的修羅場。

道牧站在院門前,望着那一修羅場,獃獃站在原地,遲遲不願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