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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以前,胡夢盈定是不會說出這等蠢話。

可剛才,胡夢盈窺得道牧幻化金烏,神遊宇宙的情景。胡夢盈突然萌生這麼一個大膽的想法。

興許,人眼中的光,於金烏眼中就是暗。興許,人眼中的暗,於金烏眼中才是光。

興許,人眼中金烏髮光時,是醒着的。於金烏眼中,它不過是在夢遊罷。

道牧身懷金烏血承,是不是同理呢?

胡夢盈失神之間,道牧早已果斷乾脆的披上畫皮,催動牧力,畫皮“咻啦”一聲,畫皮立馬緊身。這一次聲音不一樣,微妙的感覺也不一樣。

“嗯?!”道牧眼睛瞪大,那雙晶瑩的血眼,充斥着疑惑。

“咿呀?!”胡夢盈雖有心理準備,也被這一幕驚得,櫻唇合不上。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你瞪我,我瞪你,時間在無言中流逝。一刻鐘過去,也不見畫皮鬆散,依舊緊緻,且效果比唐龍還好。

就這時,屋院外傳來駱駝嘶叫,風沙之下,吵雜人聲,若有若無。

這麼巧?

道牧胡夢盈,兩人一會兒對視,一會兒望向門外。

方始,喬羽帆一行踏入死亡沙漠,風沙尚小,天地與晝夜分明。千餘人仗着過半的牧道者,信誓旦旦,他們一行人,可在幾日之內,就到達兕湖。

現實,總是那般殘酷。喬羽帆一行,千人有餘,於死亡沙漠穿梭兩個月余。所有人都快忘了時辰日期,白晝與黑夜。

不久前,眾人察覺東北方向,有劇烈能量波動,接着便見天雷匯聚,貫穿天地。遵循本能,望那邊趕去。

就怪那沙暴災障,太狠厲。明明就在眼前,遲遲走不到目的地。正當人們信以為是幻象,快要放棄之時,就見不遠處有一屋落。

那屋落,藤蔓蔥蔥鬱郁,宛若死地戈壁上,僅存的一簇綠灌木。

屋中,胡夢盈正施法,手上光團,如雞蛋大小,裝滿唐龍的記憶。道牧身體向胡夢盈傾,心神放鬆,靜待記憶團。

雜亂腳步聲變得無比清晰,近在眼前,接着聽聞吵雜人聲,隨後就是院門打開的聲音。

道牧感覺不妙,擠眉弄眼讓胡夢盈趕緊,胡夢盈卻沒有領悟似的。動靜已在院落,胡夢盈臉色大變,巴掌揮向道牧。

“啪”一聲脆響,道牧耳鳴眼黑。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氣得道牧渾身顫抖。

一息之後,道牧恢復視力,眼前胡夢盈亦不見,站着活生生一個唐水。道牧右手顫巍巍指着胡夢盈,“你……”氣不成聲。

此刻,道牧正消化唐龍的記憶,本是氣得發抖的身體,趨於唐龍那般顫抖。

一股強絕的刀氣瀰漫開來,堅韌有勁的藤蔓,被無形刀氣切開一道道口。汁水隨着枝葉一起橫飛,青澀的氣味充斥整個屋子,朝着屋外蔓延。

“唐龍,難不成,你連我都要害?”胡夢盈雙手環抱,冷笑盈盈,撇了撇頭,悶聲挑釁道,“老子就站在這不動,有種就連我一起殺,看看你死不死!”說到激動處,胡夢盈敞開胸膛,戳着心口,“用你手鐮,往我這裡插!“狠狠的插!””“插啊!”

胡夢盈見道牧遲遲不搭,氣息極度不穩定,反手又是一巴掌,“啪!”打得愈加清脆。

喬羽帆他們登台上門,正好看到二人在爭鋒相對。喬羽帆看了,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臉,正欲出言,立馬被中年甲衛阻止。

一個美艷的婦人,目不轉睛看着,絲毫沒注意到身旁二人的小動靜。

胡夢盈傾身向前,與耳鳴眼花的道牧,近距離面對面,鼻對鼻,眼對眼,兩人都能聞到對方獨有的鼻息,一個清甜,一個花香。

“唐龍,平時我敬你,是我素質高。莫以為我怕你,有求於你。若不是我,你早死了!”胡夢盈一邊手拍打道牧的臉,一邊作勢抹一下脖子,惡狠狠,“我唐水,是你的共生之主,我是主,你是奴。”

道牧亦是沒有反應,胡夢盈咬牙切齒,唾沫橫飛,又戳着道牧的腦子,“莫要忘了,你死,我頂多去半條命。我死,你也跟着我一起陪葬!”

說著,胡夢盈愈加憤憤激昂,猛地站直身,揮斥門外,“十三人,跟你我出生入死十餘年!”“人,哪怕是對一塊石頭十年,都會產生感情!””“也難怪,人家牧蒼,牧星山正統牧道者,寧願捨去一身修為,也要將你拔除!”“畜生就是畜生!

胡夢盈氣紅了眼,一股霸道劍氣如海浪沖開,整個屋子都跟着一起顫抖。

胡夢盈好似在公報私仇,道牧見她臉上的生氣,並非有假,恐怕還在生道牧習練牧屍邪術的氣。

想到這,道牧猛地睜開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眼球黑得如此徹底。一股可怖的氣息瀰漫開來,殺氣盎然。右手抬起,一把抓住頭皮,勢要扯開畫皮。

胡夢盈眼睛半眯,一下子不明白,這雙黑眼是道牧的,還是畫皮本身的,可之前道牧披上的時候,也是紅眼。

“難道……”胡夢盈手捏劍指,嚴陣以待。

火藥味濃郁,旁人感覺自己脖子被掐,胸腔被灌水泥,呼吸愈加困難。門外的駱駝,不安亂撞,咧嘴嘶吼,面目扭曲,恐懼萬分。

道牧猛地作勢要扯開畫皮,胡夢盈怒目圓睜,實則心中大駭,擔心道牧失了智,傳聲罵道牧,“你要發癲?!”

二人劍拔弩張之際,說是時那時快,中年甲衛閃現在道牧面前,一把抓住道牧的手,將道牧制止。

雖覺道牧手臂上透出的刀氣如針,扎得難受難耐,中年甲衛依然面不改色,臉上笑容不減反增,“二位,有什麼結,是共生契約,解不開的?”

“嗯哼!”道牧猛地甩開中年甲衛的手,眼睛又眯成一條縫,閃過一抹嫣紅,“呂祖,你莫管得太寬。”身體顫抖如舊,聲音嘶啞帶顫,同唐龍一般無二。

“唐龍,幾年不見,修為精進不少。”呂祖滿口讚許,人卻還站在二人中間,就沒打算離開,就怕二人發生衝突。

“哼,若非如此,阿丹他們怎會屍骨無存!”胡夢盈又氣又痛心,後退幾步,猛地坐在藤椅上,大咧咧開着雙腿,“以前,晉陞之時,吃其他人也就算了。如今,這狗竟對熟人下手,氣煞老子!”“培養一群默契的團隊,豈是一朝一夕能行!”“期間,耗費了老子多少心血!”

呂祖臉上笑容更甚,笑眯半眼,擋住其一閃而過的森寒。注視道牧幾息,而後轉過頭,看着胡夢盈,替唐龍辯解,表明自己是了解唐龍的性格的。

若非唐龍失了智,他是絕不會做出這事。死亡沙漠,災障茫茫,他們千餘人都被困兩個月。又何況,他們十五人,一時之間,從哪給唐龍找到生命以吞食。

“平時藏得深,連我都沒發覺,你竟妄稱你了解他?”胡夢盈面色漸冷,勢要跟唐龍清算重重過往。指着院外人群,直言這群人中,挑選出十幾二十個人,給唐龍吃了,他可願意?

呂祖一時啞口無言,胡夢盈見狀,氣上更氣。不過泛泛之交的屬下,呂祖都不願意。那麼就更不用說,有了十餘年交情的屬下,也就更不用說親友。

還不忘暗諷呂祖,人要有同理心,若沒同理心,就跟畜生有甚分別。換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自己為何這麼氣氛。

“提防這狗,老子都怕他反噬。”胡夢盈冷冷笑道,目光掃向門外,“你們可得小心了,兕湖一行,可不太平,就怕我都難保自身。”說著,胡夢盈對着喬羽帆母子,咧嘴一笑,意味深長。“而你們……哼哼……”

空氣瞬間凝結,氣氛冰凍。溫度驟降一般,冷得人直打哆嗦。門前的人們,不禁後退幾步。

“老頭兒……也不建議你們繼續前進……”道牧率先打破冷寂,顫巍巍坐下,枯木一般的雞皮老手,招喬羽帆母子進屋。

“嗤!”胡夢盈笑如臘月寒冬的陽光,燦爛明媚,卻讓人冰冷刺骨,寒不勝寒,“老子方才說什麼來着?”

呂祖臉上的笑容終收斂,對門外喬羽帆母子點頭示意。喬羽帆這才剛踏過門檻進屋,他母親莫瑩瑩領着身後十數人跟上。

道牧跺了跺腳,一股無形秘力展開,將廳堂暫時與外界隔絕,“老頭兒本能有種不祥預感,記得上一次,有這種預感,亦還是牧蒼強行同我解除契約……”

此話一出,人們愈加沉默,那十幾名骨幹相互對視,不知在想些什麼,在交流些什麼。喬羽帆和莫瑩對於道牧的話,將信將疑。

反倒是,站在人群中間的呂祖,似有所預料一般,輕嘆一氣,“我也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過這預感並非來自齋主和大少主,而是來自那頭災兕……”

“娘親,你怎麼看?”喬羽帆心中有些數,卻沒有明說,而是將這個皮球拋給自己的親生母親。

莫瑩瑩那張艷美的臉上,一雙丹鳳眼,葉柳眉,顯得兇悍且刻薄。雖是如此,她也不相信齋主和喬羽生,會害她和喬羽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