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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菲雪讓五六個師妹照顧那女子,領着其他師妹一起,帶道牧進入葯浴房。給葯浴房的同門,簡單介紹道牧一番,把道牧帶到天甲屋。

韓菲雪正要跟道牧寒暄幾句,就有一女弟子奔來,“韓師姐,伊小憶瀕死!”話帶哭腔,焦急和汗水一起鋪滿俏臉。

“怎麼可能?”道牧與韓菲雪對視,異口同聲。皆鏗鏘有力,都斬釘截鐵,二人都不相信這個事實。

下一刻,反應過來後,韓菲雪等人皆以怪異目光注視道牧。

“道公子,亦懂醫術?”那女弟子好奇心太重,沒等韓菲雪開口,她已脫口問出。

“我道侶有點牧醫天賦,今在織府奼紫苑,聆聽花山主的教誨,小道算是耳濡目染吧。”眼看葯浴房就在自己眼前,道牧只覺渾身瘙癢得更加厲害,語氣難免急促帶點顫音。

“道公子,果真少年英雄,骨齡二十餘,已尋得佳侶。”韓菲雪笑靨如花,跟陽光一般燦爛。“小女救人去了,道公子請便。”話落,調頭就走。

道牧強忍不適,對着韓菲雪背影,朗聲說道,“小道以為,仙子不去救,結果會更好。”不理他人怪異目光,道牧只想提醒韓菲雪。這是個着魔的馬蜂窩,不該去捅。

“道公子,若你的道侶在此,她一定會理解我。”韓菲雪沒有回頭,語氣如當初剛見面一般平淡自如,“救人是我們的天職。”

“若她在此,我……”道牧頓了一下,本想說‘絕對不會讓她去救’,到了口中,卻成“也會這麼說。”然後戛然而止,其實後面還有話,可道牧一併吞下去。

韓菲雪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道牧忍不住搖頭幾下。這一次,道牧氣都懶得嘆。

咯吱!

道牧一把推開房門,濕熱蒸汽帶着濃濃的草藥味,撲身而來,透過衣服縫隙,接觸體膚。

藥力如何,道牧還沒有感受到。溫熱的蒸汽,卻一下引爆道牧全身瘙癢點。惹得道牧打個顫抖,雞皮疙瘩泛濫,寒毛跟着豎起。

道牧強忍雙手不去扣,可他還未開口,阿萌已躍入最大的葯浴池。道牧則來到最小的葯浴池,實則也不算小,跟大水缸一般大。

道牧脫去仙縷道衣,隨手扔到一旁。接着雙膝跪地,雙手撐在石墩。一頭扎入葯浴池,結團的頭髮如魔蛇在水中亂舞。無需道牧用雙手揉搓頭髮,心念一動,水自攪動。

嘩!

泡了一刻鐘,道牧猛然抬頭,面色殷潤,唇紅齒白。本是黃褐色的湯水,變成黑褐色。正要去下一個葯浴池,腳被仙縷道衣絆住,這才想起它。

隨腳一撩,將其撩進第二小的葯浴池,如床鋪大小。而道牧則跳進旁邊更大的葯浴池,雙手用力搓洗全身。

兩刻鐘後,自葯浴池中走出,皮膚白裡透紅,冒着熱氣,散發草藥清香。接着一頭扎入傍邊更大的池子,整個人潛入湯水裡,葯浴池很快恢復平和。

沒多時,葯浴池發出“嘣嘣”心跳聲。葯浴池像是被人用外力敲打,盪起道道漣漪。

半個時辰後,“嘩啦”一聲,道牧猛地從葯浴池起身。嚇得阿萌哞哞叫幾聲,自葯浴池中探出頭。只見道牧一身赤紅,兩眼放光,跨入阿萌旁邊那個葯浴池。

“呼……”道牧身靠葯浴池邊,額頭蓋上毛巾。身上毛孔大開,道牧猶如乾涸的沙漠,毫無節制的吸收葯浴池的藥力。

阿萌方才叫幾聲以後,又浮在葯浴池中,眯眼睡覺。

道牧阿萌美美泡澡,不聞窗外事。房外氣氛已悄然變化,劍拔弩張的味道瀰漫鋪開。

一八尺男人,虎背熊腰,卻長着一張陰柔的俊臉,舉止毫無剛陽之氣,眼睛泛紅,眼眶晶瑩閃爍。

“韓師姐,小憶出門前,人還好好的!”男人話帶空腔,身體跟話語一樣顫抖,聲音尖嘯,雙手叉腰,似個罵街的潑婦,“怎麼到了你這,就一命嗚呼,我二人陰陽兩隔!”

“林凜,你做的孽,還敢裝無辜?!”韓菲雪矮林凜半截,纖弱嬌柔模樣,但氣勢毫不弱給林凜。

此刻她俏臉結霜,話中帶刀,“若非你索求無度,至小憶師妹陰陽絮亂,她怎會暴斃!”韓菲雪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林凜斬成肉末喂狗。

葯谷弟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韓菲雪生氣。她就像一座死火山,此刻瞬間爆發,衝破蒼巔,震天碎地一般。

這股氣,籠罩整個葯谷境地。

“笑話!若小憶真是陰陽絮亂,我林凜豈會吝嗇到,幾粒靈藥也不予她服用!”林凜大跨一步,距離韓菲雪還有一步之遙,怒漠俯視韓菲雪,悲戚戚焉,“何況,小憶若真陰陽絮亂,如今她的屍體,怎會陰陽相橫?韓師姐,你在欺詐我等皆是五大粗,不懂醫術嗎?”

韓菲雪聞言,櫻唇微張,頓時語塞。

林凜說得沒錯,若伊小憶真是陰陽絮亂,導致陰氣噬陽,最終致死。那麼,此刻伊小憶的屍體,該渾身青紫,嘴合不攏,舌頭僵直,死不瞑目,瞪眼如金魚眼。

實際情況,伊小憶死得安詳,如常人無異。

可,這也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伊小憶正值芳華,怎會死得跟一個老死的人一般,帶着解脫和安詳離去!

方才,韓菲雪救人的時候,伊小憶還一個勁央求韓菲雪,一定要幫幫林凜。如此之人,哪怕死透了,也帶着執念,通過屍體表露出來。而不像現在這樣,太過自然。

韓菲雪思緒飛轉絮亂,交叉在腹的雙手,互相緊攥,青筋暴起,骨關節森白。

林凜指着韓菲雪雙手,朗聲尖嘯,“你們看,她心虛了!”林凜這一指,像是直戳韓菲雪的脊骨梁,讓韓菲雪身體僵硬,更是沒了方寸。

“道公子,一言成讖。”報信的女弟子,正站在伊小憶屍體旁,眼淚串成珠,未曾斷續過。

“或許,我們真不該救她。”對面的女弟子,滿面愁容,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一直以來,葯谷弟子備受尊敬。直到織女星來的弟子漸多,局勢改變了。

“你們都聽見了吧!大家快評評理!”林凜目光跳過韓菲雪,指向那兩個女弟子,“世間,怎會有如此醫者?本以為是意外,怕不是有蓄謀!”

“你血口噴人!”女弟子們放聲怒斥。

她們想到自己為救人,命累死累活,反倒被如此污衊欺凌。一個個眼角晶瑩,更甚者已垂頭低聲抽泣。

葯谷女弟子的哭泣,讓韓菲雪的心更亂。正當時,她腦海划過一道霹靂,“小憶體內定是有甚古怪!”語氣決然。

韓菲雪驀地抬頭,正巧看見林凜眼睛有波瀾,更堅定韓菲雪的想法。

“你要作甚?!”林凜橫眉戾目,手如鋼爪一般,將韓菲雪的肩膀扣住,任由其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

“放手!”

“林凜,你放肆!”

“葯谷內動粗,你是吃了豹子膽!”

頃刻間,氣氛飆升至高點。

鏘鏘鏘,雙方皆拔劍相向,劍氣縱橫,連山風都停止了。

“你在心虛,這才不敢讓我細查小憶的身體?”韓菲雪索性不掙扎,冷冷對視林凜。若眼神可以殺人,林凜早已被千刀萬剮。

“先不說小憶屍骨未寒,怎允許你褻瀆屍體。就說我不信你安甚好心,怕不是想要消去自己下毒手的痕迹!”林凜嘴角上揚,鼻孔瞪人,不懼韓菲雪的眼神,鄙夷道,“哪怕你恨小憶得到我的愛,也不該害死她,她是多麼尊敬你這個師姐!”

“嘁!”韓菲雪不屑反駁,別過頭環視周遭,目光停駐在一群傷者中間的葯谷女弟子,“急情可有傳出?”

“你以為他們來了,你就能逃過懲罰?!”林凜控制不住情緒,扣抓韓菲雪肩膀的手,猛地用力,骨關節泛白。

韓菲雪琵琶骨,“咔咔”作響,一股陰煞之力侵入,將毫無防備之心的韓菲雪,絞得疼痛不堪,錐心刺骨。面色煞白,身體僵直,卻又顫抖個不停,忽然聽出林凜話裡有話,立馬轉頭對守在屍體旁邊的女弟子,顫聲喝道,“剝開小憶的肚子……”

話還未落,林凜以怒嘯打斷韓菲雪,“你這毒婦,作死!”嘴大如盆,聲大如雷,渾如一頭癲狂的獅子,對着一嬌柔的女子,瞪眼咆哮,唾沫橫飛。

韓菲雪顧不得林凜,口中發出的發酵糞便一般的惡臭,亦是對着女弟子急促道,“快!快!快!莫猶豫……”

“你們敢!”林凜紅眼,面目猙獰,聲音猶如一個絕望的婦女。右腳狠跺,氣浪如嘯,將劍對着他的人沖潰,瞬息淹沒韓菲雪的氣息。

大半人都是傷者,突如其來的拍天霸勢,震得他們雪上加霜,更甚者當即吐血,暈死過去。

“人是我殺的。”聲音磁性穩重,如若定海神石,葯谷弟子身上壓力全無。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人一獸站在遠方葯浴房的山坡上。獸是圓滾滾大眼幼獸,人卻披頭散髮,冒着縷縷蒸汽,劉海下兩到血色,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