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女人悠悠轉醒,睜眼便見一個,森冷麵白的青年。見他一身黑紅酷吏着裝,如若地府使者一般。腰間靠着一把模樣怪異的佩刀,且還長着一雙紅色雙眼,甚是森森嚇人。

“呀”,一聲驚叫,似狐又似貂,女人抱腿捲縮而坐。臉全都埋入膝蓋間,只露出一雙膽怯,目波慌亂的眼睛。青幽瞳孔,不似人類可有。

“坐。”道牧跺跺腳,右手指向自己對面,“吃完,好上路。”聲音冷冷淡淡,就同當年在鴻鵠城,道牧跟死囚說話的口氣,一模一樣。

話才完,道牧所指之處,藤蔓編織成桌椅,只待女人來坐。女人聞言,更是慌神,身體抱團更緊。“烈烈”篝火,都無法阻止她冷得顫抖。

“你一地境巔峰,畏懼我區區一中階地牧?”道牧啞然,左手一把拿起酒壺,右手抓起大烤串,再次痛飲海吃。

“烈烈”搖曳的篝火,在道牧那雙眼睛中,映射出煉獄之景。

此刻,屋院外,沙塵暴“嗚呼呼”,鬼哭狼嚎。分明一森破的鬼驛站,坐着吃人的冷麵鬼差。

女人越發堅定,自己已在黃泉路上。“你,你,你……真是鬼差……”女人哆哆嗦嗦,面紅唇紫,泣不成聲。“哪怕妾身已至天境,亦敵不過你斬魂刀……”

她畏懼的別過目光,不敢與道牧那雙血眼對視。而後,低頭又看到,依靠在道牧腰間的決刀,身體一顫,猛地又將頭埋在膝蓋間。

“鬼與狐,本是鄰家。我,鬼住棺槨。你,狐住墳頭。”道牧已意識到女人為何害怕,顯然自己先前說的話,也帶着些許歧義。指了指自己,然後指着女人,淡漠道,“鬼狐,鬼狐……民間傳說,有鬼必有狐。鄰里之間,你怕我作甚,難不成做了甚對不起鄰居之事?”

女人不答,道牧也沒再說,又自顧自吃肉喝酒。說來也怪,道牧的食量逐漸成一無底洞,都快要趕超阿萌。

屋院外,嗚哇哇風嚎,似鬼叫。屋院內,噓噓唰唰,似鬼在咀嚼。篝火依在咧咧,在唱着夜的寂寞,金油滋滋,附和篝火的演唱。

二者激動之時,金油滑落烤肉,墜入篝火。“轟”,一聲又一聲響,篝火激情澎拜,嚇得女人抖若篩糠。

肉的香味與香料的完美融合,在火的熱情下,瀰漫整個院落。“咕咕咕……”烤肉的香氣,引得女人的肚子泛濫食慾。

道牧豈不是憐香惜玉之人,“鏘鏘”兩聲,幽光乍現,決刀出鞘歸鞘。不過電光火石之間,熱氣騰騰的烤肉,已鋪滿道牧對面的桌面,盤裡。

“來,吃飽了,好上路。”道牧別頭示意女人,過來他對面用餐。

女人見篝火映照下的道牧,笑吟吟,森得似個惡鬼。又瞥見道牧腰間,那塊黑金腰牌“牧劍山”“道牧”。只道是地獄某個脈承,又驚得後退連連。

“咦吖!”女人自藤床上摔下,好在地面是藤蔓,也就沒甚狼狽。

道牧開始懷疑這女人,被災氣吞噬了腦子,智商出現問題,“是不是,人太過優秀,看起來,就不像個好人?”說話間,藤蔓將女人綁送至,對面桌椅上。

藤蔓鬆開後,女人停止掙扎,玉手直指道牧腰間黑金腰牌,“你有冥牌,還妄稱為人?”

說完,女人又覺恁般直指冥牌,犯忌諱。“呸!”吐出一口唾沫在那根手指上,念念叨叨,“鬼神無忌,鬼神莫怪,鬼神莫怨……”

道牧嘴角抽搐幾下,左手撈起黑金腰牌,指着牌面,“你看清楚,上面還有織……”話才到半,道牧啞然無言。黑金腰牌上,唯有碩碩五個字,“牧劍山”“道牧”。

道牧目波蕩漾,隨着篝火燦爛,噼里啪啦,不知在想些什麼。

女人心想,道牧在回憶生前樂事,遂不敢出言打破。低頭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烤肉,“咕嚕”咽了咽口水。因其太像人類的胸排肉,終是下不了口。

“怕甚?這世道,鬼怪吃人,精怪吃人,人亦吃人。只要吃的是罪業深重之人,不僅不會消減陰德,反倒會增添陰德。”道牧將黑金腰牌放下,指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

“此人,生於大牧人家,自小嬌生慣養。吃的是靈草靈果,喝的是玉露瓊漿。肉質紮實纖嫩,咬一口,肉汁充斥口腔,帶着靈草靈果的甜香,鮮美之際。”

說到激動處,道牧還給自己切下一大塊烤肉,美滋滋讓如口中,飽滿的肉汁混合金色油脂,同香料一起,溢出嘴角。

“咕嚕”女人又咽了咽口水,往後退縮些許,默默掏出一枚柿子般的靈果。咬破一個口,吮吸十幾下,靈果乾癟得只剩下一塊皮,而後有小口咀嚼果皮。

沒多久,“咦?!”女人猛地自醒,環顧左右,又摸了摸自己脈搏,終將目光停駐在道牧身上。

她死了,怎麼會有體溫和脈搏?

她死了,怎麼還能夠使用須彌戒?

她死了,怎麼還能清晰感受到,自己體內冉冉湧出的生氣。

……

“你體內災氣沁骨化髓,心臟瀕死,吞吐凈是災血。”道牧拿出一粒糖果,剝開糖衣扔入火中,口中含糖,淡淡然,“你不過是大牧境界,膽子倒不小,妄圖復活災兕。”

“何出此言?”女人內心咯噔一下,表面神情卻沒表現出多大變化。

道牧身往後靠,兩手大開,自然放於剛剛編織好扶手,“你們狐,就是這麼對待,一個救命恩人?”決刀放於大腿根上,翹着個二郎腿,“可見,你們這些精怪跟你們所厭恨的人類,沒甚兩樣。”道牧微微歪着頭,灼灼目光,緊鎖對方臉面。

“妾身本是該死之人,緣分使然,郎君救了妾身一命。”女人眉頭舒展,目波閃閃,竟不再畏懼道牧目光,狐的本性,顯露無疑。“妾身願以身相許,不知郎君可敢接受?”

道牧聞言,回答得乾脆利落,“我接受。”眼睛半眯,似笑非笑,右手一抬,做一請字,“現在,可以跟你相公講講,緣何復活災兕了吧?”

女人見道牧這模樣,為之氣結。雖說她貌不比織天仙女,氣質不比仙庭女子,但從未招受過這般恥辱。道牧分明是把自己當成,普普通通的女人看待。

“難不成,他喜歡男人?”女人心頭是這麼想,目波一轉,表面卻嬌聲道,“妾身名叫胡夢盈,不知相公尊姓大名?”

“明知故問。”道牧左手撐着左臉,右手揮指屋院,叫胡夢盈看好。

這就是她相公出生地。她所復活的災兕,便是害死她相公的親生父母禍首,她相公也差點死於災害。

而後,出自牧星鎮大牧,牧蒼鎮災過路,將奄奄一息的道牧帶走。就七年前,亦被牧星鎮盤叛徒蒼今笑暗殺。整個牧府只剩道牧一人活下。

自那起,她相公的眼睛,就染上兩世父母的鮮血。還願之前,只怕眼睛永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