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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商登台,如把出鞘利劍,走路生風,利氣壓蓋全場他人。年方十五六旬,已臨此境界,足以自傲。莫商未言,已惹來一片沸騰,歡呼雀躍,口哨四起,不亞於童震蒞臨之時。

“不愧出自同一父,跟他哥哥莫淡,無本質差別,且某方面更甚。”道牧望莫商那雙眼睛,牛郎為其同齡人,卻高莫商不少層次。

“真想將他的臉,踩在地上來回摩擦。”牛郎見不得此人風頭盛勁,且笑容虛偽傲慢,“阿道,此子與你不是一層次,簡直雲泥之別。”

牛郎斜望道牧,煙槍於手掌跳舞。雖氣道牧搶他風頭,但誇起來,亦不吝嗇。何況,此時就該同仇敵愾。

“我就當你在誇我。”怎覺牛郎在諷刺自己,道牧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畢竟,我是正義的夥伴。道德高地被我佔領,自是高於你們幾個層次。”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道牧軟硬不吃,滴水不進,讓牛郎狠咬牙。本想把道牧拉到自個陣營,互相取暖。

“開始了。”候大壯抬手直指拜典台。

“倒是看看這小子如何口吐蓮花。”牛郎叼着煙槍冷笑,遂轉頭望向拜典台,“天下風頭千千萬,就是不可在本少面前搶。大壯,阿牛,咱們找個機會,把這小子給做了!”

“你方才還說道牧乖僻,易怒殺人。”童婕見牛郎唆使道牧殺人,且是莫家人,擔心顯露在表。

“阿道怎能和我比,我這人活得很單純。”牛郎睨視眾人,叼煙槍說話,洋洋自得,“搶我風光者,如殺父仇人。”

“怎不見你把我二人也給做了。”候大壯不由翻白眼,牛郎發癲也不是一兩次。

“我倒是想,你們戴了戒指,現已沒機會。”牛郎搖頭嘆息,“那老太婆凈給我找麻煩。”

道牧笑而不語,細聽莫商感言,一個十五六歲少年,愣生生裝作一副老氣橫秋模樣,有趣得緊。

“普通人和強者,二者都會恐懼。然,普通人與強者最本質差別,就在於普通人選擇逃避,而強者選擇直面。”

“一直以來,我便是抱必死之心,仗劍披荊斬棘,勢如劈竹破至地劍境。其實,相較於一個人,我的人生也變得黯淡無光。”

“想必大家都聽過這人,沒錯,我說的這人就是牧劍山弟子,道牧。他一生坎坷,若沒有一顆強者的心,怎會走到這地步。”

“誰,面對我莫家,不覺恐懼?恐懼之餘,亦有誰如他這般敢與我莫家叫板。且殺我莫家恁多弟子,我莫家卻拿他沒個辦法。”

“……”

道牧啞然,轉頭望眾人,“他這是在捧殺我?”誰能想到,自己的案例會在這種情況下被列舉,且還是莫家人。

“不,他是在誇你!”牛郎咬牙切齒,雙眸幽深,一臉幽怨。

啪,候大壯猛拍額頭,覺得牛郎為了面子,已入魔怔,“死要面子活受罪,另一新說。”

“人生在世,努力活着,不就是為了面子?你個大憨熊,你懂個屁!”牛郎怒瞪候大壯,舉起煙槍就要夯人。

“莫商已說完,該輪到你們了。”童婕轉移話題,道牧一個巨嬰就夠她受,現在又多出個牛郎,也就候大壯因年長些許,靠譜多了。

正如童婕所言,熱烈掌聲中,天府金榜前三已下台。

“你們這一屆,是我執掌織天府以來,資質最優的一屆。”童震雙臂一張,俯視周遭萬餘人,笑吟吟,“想必大家已迫不及待,一睹織府三強尊容,及其感言。”

靜,死一般安靜。

大織天的氣氛陷入空前尷尬,童震依舊保持笑容,臉卻有些掛不住。

“啪啪……”

童震帶頭鼓掌,而後才有零星鼓掌相隨,“請牛郎,道牧,候大壯上台。”

道牧三人早已準備好,周圍新生弟子驚訝目光中,唯見三人凌空飛行而去。候大壯與牛郎還好解釋,畢竟地境修為。道牧高階駁劍境,怎能御空而行。

“不對!”

“瞧他體內已無靈力劍氣,唯有牧力。”

“奇也怪也,方才幾天,靈力已轉化為牧?”

“……”

莫說新生弟子,童震亦驚疑道牧一身浩然正牧。相較以往咄咄逼人,此刻的道牧就如一把華麗寶劍,亦還在鞘。出塵與雍華,軒昂與內斂,正氣與乖僻,互相糾纏不清。

“道牧,這件道袍如為你而量身定做。”

童震從不吝嗇對道牧的讚賞。說來也怪,當他從花山主口中得知,道牧被牧劍山招錄,莫名喜悅。

“謝謝。”道牧行一弟子禮。

童震環顧周圍,將新生弟子百態盡收眼底,或是冷漠,或是好奇,或是欣賞,多是嘲弄。

唉,心中一嘆,望道牧他們別放在心上。想到這,童震抬手示意道牧三人可開始。

“我先。”牛郎快過候大壯,大跨幾步,回望候大壯,愣生生把候大壯瞪回去。

道牧見牛郎恁般積極,覺得會噼里啪啦講一堆,自不會搞什麼大事情,心情順暢不少。

“諸位同門,本少織府金榜榜首,牛郎。”牛郎微笑,神情姿態,說話語氣一切正常。

“我上台,沒那麼多話,不像前面那三個,假惺惺。亦不像你們這般沒教養,私底下詆毀別人,罵別人。”牛郎笑容更甚,目光掠過四面,眼水冰寒。“我這人很單純,罵人辱人,都是當面講,蹬着對方鼻子當面講。”

話落,牛郎停頓,煙槍入嘴,深吸一口煙。吐出成百上千隻煙手,指向每個角落。“抱歉,我的意思是,在坐的各位,都是垃圾。”

“謝謝。”牛郎亦彬彬行一禮,道聲謝,方才退回。

童震臉笑皮不笑,渾身僵硬,這小傢伙心也忒大,一開始就要得罪所有同屆同門。隨後細想,牛郎確實擁有這個驕傲的資本。

道牧最初的擔心終究應驗,牛郎的確誤解“言簡意賅”的意思。“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這句話,真夠言簡意賅。那傲慢神情,那淡淡語氣,道牧聽了,都想打人。

“你先,我先?”道牧問候大壯,搞事情的人已經下去。自己和候大壯,誰先上,都不是個問題。不管是誰,若能把牛郎先前衝動的話,圓過來,那真是極好。

“自是我先,你當壓軸。”候大壯大手拍胸,噗噗作響,換做常人,只怕胸骨在劫難逃。

“好吧。”道牧投以鼓勵的目光,候大壯眨眼示意,一副你放心的模樣。

候大壯第一面相這麼多人,且要發表感言,心中難免緊張,手心也變得些許黏着。

咳,候大壯佯裝咳嗽幾聲,底下百態。發現底下多是嘲諷與看戲,反而讓候大壯心定不少,緊張消失,手心也不再黏着。

“我這人嘴笨,來自大家眼中的笑話,牧星鎮。我叫候大壯,織府金榜第三,大家日後見我,可直接喚我大壯。”候大壯話語謙和有力,不僅沒讓同門生好感,反而怪笑更甚。

候大壯不以為然,轉頭抬手,直指正抽煙抖腳瞪他人的牛郎,“在這裡,我要為我這小兄弟衝動的舉動和錯誤的言辭,向諸位同門道歉。”候大壯語氣誠切懇切,卻換來同門一片噓聲。

“我這小兄弟還小,亦未滿十六周歲。個性自是輕狂,甚至目中無人。畢竟你們多為同齡人,還請諸位同門,多多包涵。”候大壯為此,深深鞠一躬,惹得噓聲更大,甚至有不少人,明目張胆喊叫候大壯滾下去。

“但是!”聲若晴天霹靂,撕裂同門噓聲。

候大壯咧嘴燦笑,大張雙臂,腳下生綠光,一根根藤蔓從石頭長出,好似有靈,隨風歡快搖擺。“我這小兄弟說的話,的確無禮,行為的確很衝動。他說的話,卻一點都沒有錯。”

低下同門皺眉竊語,不知候大壯又要發什麼癲。

“抱歉,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較於牛郎的傲慢無禮,候大壯的語,鏗鏘有力。無論神情姿態,亦或說話語氣,同最初那般,謙和真誠。

藤蔓如手,指向四面八方,與牛郎的煙手所指,一般無二。

“謝謝。”候大壯再次深深鞠一躬,方才下台。

候大壯此行,登時引來眾同門破口大罵。有些人甚至氣得擄起袖子,若非府主在此坐鎮,怕是要來一場亂戰。

亦有一些人對牛郎和候大壯,暗豎大拇指,“狠人!”全天下,恐怕沒幾個人,敢一入門就把同屆同門得罪個遍。

饒是莫家人,亦有意無意道幾句,毫無營養的讚美。雖然知道這話說得很虛偽,卻依然讓大家很受用。

童震兩手背負,衣袖下,時而握成拳,時而開成掌。而今,他哪還笑得出來,不將這兩人關禁閉一年,已經大慈大悲。

“道牧,你莫要讓本尊失望。”童震話帶顫音,語重心長。

道牧望慎重點頭,“請府主放心,弟子定是不會讓您失望。”話落,看牛郎候大壯幾眼,見二人正得意洋洋,交頭接耳。

道牧還未等台,便引來大波噓聲,其中不乏喊道牧滾下去,亦或者滾下道歉。“牛郎和候大壯犯二,關我什麼事?”道牧心中埋汰。

咳,佯裝咳嗽幾聲,低下雜聲趨小。道牧淡然自若,目光掠過同門一眼,“諸位同門,在我眼中,你們不是垃圾,他們二人才是垃圾。”

說著,道牧回身指牛郎和候大壯二人。

“滾!”

“滾下去!”

“……”

同門群情激憤,噓聲已消,唯有怒斥。

牛郎和候大壯,勾肩搭背,皆對道牧豎起大拇指。牛郎捅馬蜂窩,候大壯打掉馬蜂窩,道牧油炸馬蜂窩。

“這……”道牧見狀,無語凝咽,“大家是不是誤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