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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少爺!”

一中年人,園丁打扮,一手捧盆蘭菊,一手拿把石鏟,卷着一邊褲腿,赤雙老腳。隔着幾十米,道牧都聞到他滿身泥土腥味,相較此人,候大壯更像城裡人。

“嗯。”牛郎語氣淡淡,可驕傲難掩,“我說,你二人,總該相信了吧。”那爍爍目光,挑釁意味濃郁。

道牧候大壯,面面相視,牛郎這小子如此深藏不露。

“阿丁叔,你領她們去獸樓。”牛郎躍下大黃牛,讓阿萌、大黑驢、大黃牛跟園丁一起跟走。

候大壯欣喜上前,一把摟住牛郎肩膀,“精英閣既然是你的祖產,那以後,我和阿道來消費,是不是全免啊?”

“傻大個,你長得又黑又丑,想得倒挺美。”牛郎嗤笑,兩手背負在後,大跨外八字,活脫脫一地主家的傻兒子。

“大壯!”道牧輕喝,拍候大壯摟在牛郎肩膀上的手,“拿開!像個什麼樣,牧星山的臉都給你丟光了!我們牧星山再窮,會窮得連飯錢都付不起嗎?”

“可是……”候大壯熊眼瞪大,兩手抱頭,委屈得緊。

“可是什麼可是,沒有可是!”道牧向牛郎伸出,“拿來……”語氣淡淡,仰頭望別處,淡漠且孤高。

“什麼東西?”牛郎對道牧行徑不解,將手推開,斜視道牧。

“黑晶卡,兩張。”道牧語氣哪像求人,分明是打劫和討債,“我們牧星山豈是那種貪圖便宜之人,給我和大壯黑晶卡,按規矩辦事即可。”

“哦哦……”牛郎被道牧正氣凜然模樣,唬得一愣一愣,掏出兩張黑晶卡,往手上一抹,道牧與候大壯之名,以及生平簡歷浮現卡上,遞給二人。“以後,憑這張卡,你二人甚至可以來後院找我,消費可以賒賬。等等……”

牛郎突然跳腳,憤懣直指道牧二人,“好啊,你們二人,是不是想消費後,一直賒賬不還錢!”

道牧心不由咯噔一下,欲貪便宜的想法,竟然被這傢伙發現。

如此境地,更不能慌,口含滾滾浩然氣,舉止優雅,不慌不忙,“你連私庫的靈石都賒給我們,我牧星山豈會墮落至此,自砸名譽。”

道牧可不覺得,牛郎私庫能有多少靈石。雖說祖產,但金牛婆婆還在,輪不得他管事。

“這倒是,你這人嘴巴又賤又毒,一肚子壞水,可本質極為善良。傻大個,悶騷是悶騷了點,可本質忠厚憨實。”牛郎贊同道牧的話,眼咕嚕一轉,“其實吧,你二人認我做大哥,靈石這東西,實乃身外之物。”

道牧把玩黑晶卡,如一隻黑蝴蝶在手上翩翩起舞,明明這麼近,卻佯裝聽不見。候大壯則一臉苦惱扣着耳朵,也佯裝沒聽見。將黑晶卡對艷陽,整個星海都被裝在黑晶卡那般,璀璨生輝。

牛郎氣得很咬牙,可黑晶卡已送出,賒靈石給道牧的海口也誇下。牛郎自傲自戀,讓他收回更是不可能,“唉……我就是太善良了,時常被這等小人算計。”

一路跟行,道牧他們未被他人驅離,路人無一不對牛郎恭恭敬敬。牛郎逢人便指道牧二人,言道二人為他跟班小弟,諸人掩面而去,怕是在笑牛郎,牛郎卻不以為然。

寸土寸金的牧牛城,一方不小的草地山林。

草地嫩綠,土坡連綿,山為幾十米小山,林為竹林,院落便藏於一片竹林當中。

竹子筆直、挺拔、青蔥翠綠,自有一種洒脫俊朗之姿與清冷之氣。象徵著高潔、虛心、堅貞等品格,千百年來為世人所推崇。

“這院落,我設計的。”牛郎見道牧臉上露出少許驚訝,得意滋滋,“竹之七德竹身形挺直,寧折不彎,是曰正直。竹雖有竹節,卻不止步,是曰奮進。

竹外直中空,襟懷若谷,是曰虛懷。竹有花不開,素麵朝天,是曰質樸。竹超然獨立,頂天立地,是曰卓爾。

竹雖曰卓爾,卻不似松,是曰善群。竹載文傳世,任勞任怨,是曰擔當。”牛郎怎會不知道牧驚訝什麼,這片竹林耗費他大量功夫。

“竹子,彰顯氣節。雖不粗壯,但卻正直,堅韌挺拔,不懼嚴寒酷暑,萬古長青。”道牧臨至一棵翠竹,好似翡翠雕刻而成,傲然挺立天地間。

前方一片紫竹,風中搖曳,猶如翩翩公子,道牧轉頭回望牛郎,牛郎正跟候大壯拚命炫耀自己豐功偉績。

“阿牛,竹乃君子的化身,是“四君子”中的君子,清雅澹泊,謙謙君子。這地方,分明就是給我蓋的,與我之品格完全符合,相互映襯。”說著,手掌重拍竹干,“嘩唰!”整棵竹子劇顫,竟沒被道牧拍斷。“日後,我住在這裡如何?”

“放屁!”牛郎候大壯,異口同聲。

“清雅澹泊,謙謙君子,分明指的就是我。”候大壯兩手環抱在胸,睨視道牧牛郎二人。

牛郎聞言嗤笑,“你是厚臉皮罷。”話落,大步跨開,領道牧二人進院子。

走過房屋,直至山下。

牛郎手在山壁上輕按,印出清晰手掌,山體劇顫,鑿開一個洞。一股逼人靈氣,撲面而來,帶着無法言喻的氣味,沁人心魂,令人神清氣爽,頓開茅塞。

“太誇張了。”道牧環視左右,自以為見過不少市面,見到此景也難免呆神。

靈石鋪地成海,一閃一閃亮晶晶,根本就是一顆顆從夜幕墜入凡塵的星辰。

洞頂上,氤氳裊裊蒸騰,蜃樓海市,化龍,化鳳,化魚,又化虎,描繪一副別開生面的人間仙境。

“你牛家,莫不是挖絕一條靈礦?”候大壯手拿兩顆包子大小靈石相撞,砰,爆出一條絢爛銀河,“千斤相撞,璀璨銀河,上品靈石。”

市面流通靈石,多以下品靈石為計量單位,中品靈石也不少見,上品靈石少見,多是自留,用以修行。也難怪,道牧面對死亡都不曾眨眼,見到如海上品靈石,呆了神。

“祖祖輩輩留下的私庫,輪到我這代,已匯聚成海。無論我如何腐敗,墮落,紈絝,都花費不及這汪洋一腳。”牛郎搖頭攤手,臉上沒一點無奈,只有炫耀之意。“你們儘管拿,隨便寫張欠條於我便是。”牛郎無所謂甩手,一副大方模樣,實則心在滴血。

為何私庫上品靈石匯聚成海,還不是牛家祖祖輩輩小氣摳門。能不用就不用,美名其曰,留給子孫後代。

只怕牛家祖宗都始料不及,輪到這代,出了個奇葩。摳門還是遺傳些許,只不過驕傲的他,不會收回自己說出去的承諾。

“別愣着,趕緊動手啊。”牛郎催促,先前肚子已經咕咕叫,只等道牧候大壯二人搬靈石,“放心吧,織女星還有很多祖產,你們牧星山吃不跨我。”牛郎一手拍道牧肩膀,一手拍候大壯手臂,外八字抖腿,得意得緊。

“這樣吧,我們也不太懂行,拿着這些靈石,也無法用盡其價值。還不如把牧齋院修繕工作交於你精英閣承辦,我和大壯也省了心。”

道牧語氣謙和誠懇,牛郎的院落讓道牧改變主意,讓牛郎來辦,只怕比他們這些粗人瞎搞,好太多。“屆時,你寫個清單于我便是,待牧齋院恢復正常運行,而我與大壯牧道有成,自然還你。”

“阿道說得對。”候大壯領悟出道牧心思,反手拍牛郎肩膀,“這院落真是你操辦,那麼牧齋院修繕之事,就不會讓我們失望。”

將牛郎也拉下海,牧齋院的地位將再次鞏固,哪怕道牧候大壯不在,莫家之流也不敢輕易窺覷。

“小心思,瞧瞧你一個兩個,在我身上搞這種小心思。”牛郎聞言,一手叉腰,睨視道牧二人,指指點點,“想把我拉入你們陣營是吧,好讓他人不敢再動牧齋院?劍機閣和陀奉拍賣行從此在牧牛城站穩腳……”

啪啪啪,道牧候大壯熱烈鼓掌,二人對視不言。這掌聲卻讓牛郎飄飄然,道牧方才開口,“阿牛,你這語氣……是應承下來了?”

牛郎笑而不語,金牛婆婆不止一次要他照拂道牧候大壯,苦於自傲放不下臉面,樣子還是得做足,“先填飽肚子,再說……”大步邁開,信步走出靈洞。

道牧候大壯相視一笑,跟上牛郎腳步。

“牛少爺,老夫人在接待貴賓,她讓我吩咐你去前院用餐。”阿丁叔攔住牛郎的去路。

牛郎大眼瞪小眼,阿丁叔太不給面子了,哪怕貴賓也不至於把整個善堂都給霸佔了吧。差點沒擄起袖子打人,看阿丁叔手上沾土的石鏟,頓時慫了。

“讓我去前院,跟那些令人犯嘔的精英一起,哪還吃得下飯,還不如直接讓我餓死算了!”

“老夫人說,日後這機會更多,習慣就好。”阿丁叔把金牛婆婆的神情姿態演得惟妙惟肖,“你嬌生慣養生得這極度自大的蠢病,得沾染凡塵俗氣,方能根治。”

“我……”牛郎氣急敗壞,阿丁叔這是拐着彎來罵人,擄起袖子就想打人,阿丁叔有意無意拿起手中石鏟,彈了彈泥土,牛郎頓時又慫拉下臉,“我不是少爺,你才是少爺,阿丁少爺!”

“老夫人讓道少爺與候少爺把這當做自己家,莫要過分拘謹。”阿丁叔不理會牛郎,憨實一笑,從腰包掏出兩枚戒指,與牛郎右手中指上戴的戒指無異,“這戒指保證兩位少爺,出入自如,除卻不能繼承牛家祖產,職權等同牛少爺。”

“使不得!”道牧候大壯,異口同聲。

道牧從不相信天上掉下餡餅,得到愈多,同時失去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