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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牧聞言,頓時想起,進來之際,廢婆睡意困頓。廢婆與師尊劍古有甚多交集,且通曉不少牧劍山之事。

除卻廢婆,道牧想不通還能有誰,擁有如此大神通,將牧影鼠拘禁至此。

道牧疑惑凝眉,直視牧影鼠,還未開口,牧影鼠已知曉道牧心惑,“另有其人。”作為當事者,他堅信自己比誰都要清楚自己處境。

“吱!”牧影鼠原地蹦跳,爪舞足蹈,“怎把你體內災皇精氣給忘了,以此作牢籠材料,你活下幾率,五成起跳。”一驚一乍,已破除方才尷尬氣息。

“我很好奇,災後強,亦還是天災強?”有了光,道牧膽子也大起來,心覺再過不久,廢婆便將自己帶出去。

“你和織天仙女,哪個強?”牧影鼠呲牙,以爪口牙,漫不經心,沒了之前災氣化冰的森氣。

“仙凡之別,形同雲泥。”道牧曾大膽誓言,要娶得織女,也自知天地之別。

“既知你她仙凡之別,自知災後同我之別。”牧影鼠傲然挺姿,而又撐下巴沉吟,“若災後成仙,其仙姿直逼天仙,平列菩薩。然,自開天闢地以來,唯有一災後成仙,你可知為何?”

“因他星根本無災無厄?”道牧脫口就出,似自言自語,聲小氣短。

“吱?!”牧影鼠面色古怪,目光掠過道牧雙眼,直視腦門眉心處,“牧劍山也不是那麼垃圾嘛。紅眼小子,你可是想好了?”聲音如在耳旁,瘙得道牧打個寒顫,眼神逐漸迷離。

牧影鼠笑意正濃之際,道牧眉心泉涌清涼,眼眸混沌一掃而空,“我倒不是不能答應,你能幫我逆轉牧屍生死嗎?”

“不可能!”牧影鼠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否決道牧。“你要知道,現在是你求我,而非我求你。莫要忘了,我為天災,生來是為大自然順暢的更替輪迴。世間萬物於我眼中,都是我的食物,皆是功德點。”

聞言,道牧猛地起身,面色森沉,血眸艷紅勝火,光耀如陽。“天災散厄,為禍人間,亦有功德加身?!”

“若沒災厄促輪迴,芸芸眾生可還在?”廢婆前言於道牧耳邊炸響,那一剎腦海閃過一道霹靂,道牧如若雕塑木偶,似有明悟,緣何他得度牧經。

牧影鼠抬抓直指,抖抖顫顫,怒氣集聚在胸,溢出在眼,欲言又止。

唉,道牧輕嘆一氣,深深看牧影鼠一眼,“度牧經,度牧經,度牧經……”呢喃自語須臾,躍下阿萌。

牧影鼠見道牧心氣大變,行為怪異。鼠目佯裝看他處,實則用餘光緊盯道牧。“紅眼小子,你作甚?!”見道牧拿出香案、香燭、紙紮等紅白之物,牧影鼠終究按耐不得。

道牧似沒聽見,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擺好香案,插上香燭,排整紙紮,其他紅白之物坐落有序。而後,道牧神神叨叨,左手拿紅碗,右手抓一把米。一邊手舞足蹈,一邊呢喃亂語。

牧影鼠抱手戲謔,鼠目看道牧,就同看一個神經病,覺得道牧要麼突發心智分裂症,要麼突發失心瘋。道牧整個人,看起來神神經經,古古怪怪。

“紅眼小子……你在祭奠誰?”見道牧自羽戒掏出一盆盆肉,牧影鼠又隱約猜測到什麼,

“祭奠這詞,用得很不恰當,您又不是我祖先。”道牧總算回應牧影鼠,一邊擺盤,一邊回應,頭也不抬一下。“您牧影鼠,貴為災中上仙。我道牧,賤為一介凡人。自是祭祀大仙您,以求鼠大仙保個平安,讓我早日報仇,娶得織女,衣錦還鄉……”

“……”牧影鼠越聽,眼眸瞪得越大。道牧這狗凡人明顯是在挪揄嘲諷自己,頓時睚眥欲裂,“滾!”牧影鼠歇斯底里,氣得他在轉輪上跳下竄。

嘶啦啦……

雷光再次將牧影鼠淹沒,唧唧吱吱的怪叫,伴隨斷斷續續的咒罵。肉焦味與體毛燒焦味溢出,也無法掩蓋這一邊的酒香,肉香,以及香燭特有香味。

“阿萌,吃肉了。”道牧喚來阿萌,一人一獸,各自一旁,“吃吃吃,放開了吃。這可是祭祀神仙過後的祭品,受到神仙的祝福加持。”道牧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給阿萌端肉。

牧影鼠瞬間炸毛,也不管那對白衣母女。鼠目黑中燦血,利爪成刃,一次次衝擊轉輪禁錮。誓要擰斷道牧的頭,直接飲血,一口一口啃食道牧血肉筋骨。

一刻鐘後。

牧影鼠精疲力竭,道牧阿萌還未吃得盡興,便被送出,空留一地祭品。

電光消失,牧影鼠癱若爛泥,鼠目爍爍,直望道牧阿萌消失的地方。嘴巴微微抽動,忽而劃開詭異弧度,宛如月牙。

吱吱吱,牧影鼠一躍而起,身體劇顫一下,抖落一身黑灰,露出粉嫩。體毛很快冒出,數息後,牧影鼠再度活靈活現,氣度依舊。

“災厄編年史加身,並非不會死。”

“紅眼小子,你可不要讓本尊失望……”

“吱吱吱……”

囂狂的怪笑充斥整個世界,任由電光再次淹沒,任由電光呲呲,也無法掩蓋住,蒼涼而癲狂的笑聲。

電光通體,於鼠毛游離,卻侵不得牧影鼠真身。電光加身,噝噝啦啦,更顯他神異不凡,形如雷神臨世。

咕嚕嚕……

轉輪緩緩轉動,若道牧還在,定會驚異,轉動的方向,怎地跟他當初所見相反。

牧影鼠冷哼一聲,以他所面方向奔跑。轉輪劇顫,嘰嘰嘎嘎響個不停,彷彿千年腐朽的水車,隨時都會潰散。

兩個力量,僵持片刻,最終還是屈服在牧影鼠的仙威,順了其意。

“什麼是現實?我們參天悟道,傾命地跨越了苦海,穿過了天劫。登臨仙境之後,方才發現,仙境住着一群自私無情的妖魔,這就是現實。”

……

七彩光團。

女婢依然在此守候,見道牧阿萌自七彩光團走出,面上不由泛喜。“仙長這一待,就是一天一夜,定是被廢婆厚待,得以滿足意願。”

“一天一夜?”道牧覺得不過一個時辰間,環顧四周。見與之當初離開之際,並無二樣,難免生疑。

未等女婢回應,李慧雯肖菁菁已迎面而來。見道牧阿萌活生生在眼前,“我們以為你出事了,失聯整整一天一夜。”臉上難免露出些許笑容,二女如釋重負。

道牧聞言,嘴微張,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遂又閉上。總不可能跟她們說,自己這一天一夜,如夢幻一般,光怪陸離。說了,也不見得她們會信,何必浪費口舌。

“這段時間,二位仙子同奴婢一起在此等候。”女婢捂嘴輕笑,目光帶着些許曖昧,“若非方才急事突發,二位仙子也不會離去。”

道牧聞言,內心咯噔一下,沒注意女婢曖昧的目光,“災情加重了?”他大步向前,直面二女。

“不知何人於城中投放大量美食,帶着異常的誘惑香氣。全城瘋狂搶食,待我們趕到,早已空空蕩蕩。而後又傳出,在別處有人投食,我們趕到時,又已成空。”

“搶食者,情況可穩定?”

“搶食者接連爆亡,除卻城主府,穢物沾染廢城每一個角落。”

“慾望,才是饕食國國民生存的最大障礙。”

這些人也自知餓不死,吃食便會融爆身亡。各方牧道者已紛涌而至,他們卻忍耐不到,牧道者們徹底解決災厄之源。

這,能怪誰?

此時,道牧感覺不到自己內心的悲切,餘光掃過女婢,而後長吐一口氣,“希望不是牧災人在活動,否則麻煩將無限大……”

辭別女婢,道牧三人一獸自行離去。

“依你們的意思,繼戎莫甯二人,都覺察饕皇城有大異。二人心生莫名恐懼,而後萌生退意。”道牧注視李慧雯美眸,見其眼眶蕩漾,淡淡的波光,若有若無。道牧知道,那是本能的迷茫與恐懼。

再看喋喋不休的肖菁菁,波光粼粼,話語間整個面部肌肉都在動。道牧知道,那也是本能,是本能的憤怒,以及對弱者的同情。

再看看自己,不悲不喜,形同過路旅人,以第三視角,觀看這一場人性的災難。

“人,有一種奇怪的特徵——發光體。”

“自我犧牲,於是一個懦弱的人,關鍵時候成為了英雄。自我感動,於是感動周圍所有人……”

“人性,便成了衡量三界道德的一塊秤砣。”

道牧只覺手袖一陣輕顫,聲音怠惰慵懶,話語間帶着對眾生的蔑視,對自己的崇拜,除卻滅心牧劍,還能有誰。

“你能窺覷我的思想?”道牧話由心生,暗自警惕。

“若非如此,度牧經如何傳於你?”滅心牧劍似更加嫌棄道牧,言語中充滿不耐與挑釁,不加掩飾。

“我還未以牧劍扎心,你便傳我度牧經,總覺你沒安好心。”道牧也是硬氣嘲弄,未把這牧劍山創始之祖,放在眼裡。

“你還用問,在你跪拜歷代牧劍山門人靈位時,就該有這個覺悟。”滅心牧劍自得洋洋,已能預測道牧的未來,“力量就同五石散,給人愉悅的同時,會一步步把人帶入深淵。

就同你時常以自己的血染紅決刀,甚至染紅我,換取強大的力量。人,一旦有了開始,就無法結束。終有一天,你會自己拿起牧劍,扎心!”

“人,一旦有了開始,真的無法結束嗎?”道牧自己都無法感覺,自己的聲音變得跟雙手那般顫抖與無力。

滅心牧劍說得沒錯,他已無法擺脫對血的依賴。哪怕他內心深處明白,這麼做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