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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家上下再度籠罩一股悲傷,只希望奇蹟出現。一直不信神,不燒香拜佛的候老,沒少帶着香火香燭去老夫人常去的神廟。

他也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讓自己的夫人挨過去,就像當初她難產後,那麼過程再艱難,最終還是活下來。

那醫師離開之後,老夫人抽搐得更厲害,經常吐出黑褐穢物。毛孔止不住的分泌出屍油一樣的液體,散發著比腐敗屍體還要臭的味道。

求神不得,求醫也不得,候老絕望之際,童征差人上門相邀往那仙才樓一聚。候老正犯愁欲死,想要找一個地方喝喝悶酒,麻痹自己。

以往童征相邀,候老都會避嫌。這一次童征相邀,正中候老的心思。卻不成想最終結果,卻是昨夜發生的事情。

“唐德。”道牧眼睛微眯,“那人是不是叫唐德?”一邊說著,卻一邊看着遠在數千丈之外,街道盡頭之處,人流如潮的聖醫館。

嘶,候老驚聲失色,一骨碌閃至道牧面前,“你怎會知道?明明就我一家四口才知!”候老面色複雜,眼神慌亂得不是所措,身體就跟聲音一樣複雜。

“小道曾與唐德交過手,他是一個令我膽顫體寒的強手。”道牧唏噓一氣。那唐德可是能憑藉一己之力,左右整個謫仙封地,連小叔李煥柏都不敢妄動的人。“看來他已早我一步,蛻去臭骨母胎,成就仙軀,跨入地仙之境。”

候老聞言立馬釋然,“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連連擺手搖頭,笑道,“老夫感覺不到他凝聚有半點仙氣,道牧小哥定是認錯人。天下蒼生億億萬,名字相同再正常不過。”

道牧抿一下嘴,對視候老,“他那生生勃勃的脫胎仙氣,盡數凝聚在那十一顆醜惡的丹藥當中。”劍眉微皺,神情認真嚴肅,“脫胎仙氣何其重要,候老應該很清楚,你說這唐德可怕不可怕?”

聞言,候老愣怔怔站在原地,渾似一個雕塑在地上扎了根。

車前的侯佩氤與候宰邢悶聲呢喃“難怪!難怪!”似明白了些什麼,卻又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跟道牧講出來。

片刻後,候老回過神來,臉色複雜難看,目光閃爍,“他是好人壞人?”

“好人與壞人,得看候老如何定義。小道看來,對於侯家而言,唐德是上天賜給你們的大好人。”道牧搖頭嘆息,語氣卻充滿敬意與讚許,“也是老夫人心誠福至,此生死劫度過之後,小道怕是要叫她小夫人哩。”

“依道牧小哥之意,脫胎仙氣雖不能讓賤內成仙,卻能讓她煥發新生?”候老作為地仙境的老牌強者,怎會不知脫胎仙氣對一個修行者多麼重要,從未聽說過有人將脫胎仙氣予人。

沒有脫胎仙氣助力,雖然蛻去一身臭骨,但凡體母胎還在,那邊稱不得仙人。若要再次修來脫胎仙氣,也只得花費之前千百倍的功夫,再次去衝擊地仙之境。

“真如道牧小哥說的那樣,那麼我們大可不必去敲那聖醫館的門,打道回府等待賤內蛻去一身臭皮囊即可。”候老又喜又悲,聲音和身體都顫抖得厲害,“只是苦了那孩子,將諾大仙緣舍於賤內這一副普通臭皮囊。”

“緣之一字,當是妙不可言。若他沒有夫人救助,早就死去,何來後面的修為突破。他是將脫胎仙氣全都給了夫人沒錯,可是他不僅活下來,且蛻去一身臭骨,也是他的造化。”

說著,道牧做一請姿,讓候老繼續前行,“候老大可不必愧疚,且還是一起去聖醫館,較為保險。小道愚鈍,怕看錯,誤了老夫人的機緣。”

“極是!極是!那真箇勞煩二位少爺了!”候老感概萬千,語氣不無恭敬。

正如空港初見的時候,候老就覺得道牧四人並非池中之物,哪是童征背後那些庸才能比擬。如今,一連串事情下來,道牧他們越來越有真龍出淵之勢。

候老羞於自己引以為傲的相人勘術對道牧沒太大作用,當初自以為已經很高估道牧,最後還是遠遠低估了道牧的實力。

尊道牧這一個天境巔峰的牧道者為一聲少爺,一是感激道牧為侯家所做的事情,二是為自己小看道牧而羞愧,三是對道牧能力的認可,四是對道牧無比的好奇。

路上,候老糾結很久,頭轉來轉去,不下十次,最終還是難以忍住,小聲問道,“道少爺,可否跟老夫講講你所認知的那個唐德。”

“沒甚好隱瞞,其實以候老的能力,完全能夠調出當時的資料,小道簡略講述一番吧……”道牧將涉及核心利益的細節全都隱瞞,簡略道出自己與唐德恩怨,自己如何跟唐德交手。

道牧語氣淡漠,毫無感情,他將謫仙封地的險境講得平平淡淡,他將自己與唐德交手的細節也平平淡淡。

如同對着一部古籍照着念一篇神話故事,全都是樸實的語言,沒有波瀾壯闊的華麗辭藻。卻因道牧本人的原因,讓眾人腦海之中自己幻想出,當時怎個非同尋常的畫面。

“候老,你如何看我,就如何看他,且還要給他更高的評價。”道牧言真意切,他面對童征都沒有面對唐德那種感覺,不得不讚歎,“我換成他,我不會做得比他更好。但他換成我,定是比我做得更好。”

候老驚詫萬狀,這麼卓絕可怖的人潛藏侯府三年,他竟然毫無察覺。唬殺得候老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這唐德有點意思,期待跟他交手。”牛郎眼睛蹭蹭發光,轉着煙槍而不抽,滿滿的自信,“本少倒是要看看是他蠱術見縫插針,還是我吞煙吐霧,無孔不入。”

上次,道牧他們在嵐幫總舵,道牧與廢婆談及唐德。牛郎就對唐德十分感興趣,只是礙於當時情況特殊,不敢發出豪言壯語。

“你們大可放心,他害誰都不會害你們。”道牧駐步,再走幾步,就道聖醫館的勢力範圍,“夫人心誠福至,造化自來。日後,只要夫人還活着,侯家氣運就會蒸蒸日上,且莫讓她忘了求神的初心。”

聞得此言,候老也只是唉聲嘆氣,大悲大喜,複雜異常。他腦子半片空白,半邊霧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

道牧牛郎則成了清醒的領路人,大步邁開,直至聖醫館一隊護衛面前,將他們一併攔截下來。

面對握刀戒備的護衛,牛郎玩轉着煙槍,不慌不忙,“麻煩去館中告知孫館長,道是伏牛堂牛郎,牧劍山道牧,應邀來貴方拜謁。”

牛郎這話一出立馬惹得眾人狂笑不止,直笑牛郎他們不知好歹,還如此愚蠢用這種老套的方式,想要騙入聖醫館。

護衛們的大動靜,惹得其他前來求醫的人紛紛注目而望。當他們從其他人口中知道,牛郎道牧他們想要假借聖醫館孫館長邀請的名義,騙入聖醫館。

一個個求醫的人,或是淡漠瞥一眼就過,或是嘲弄看着牛郎道牧他們一行人,或是跟着護衛們起鬨。

本是清清冷冷,哀愁遍地,喪氣衝天的聖醫館大前門,求醫空場。因為牛郎道牧他們變得熱火起來,沖走冷清,沖淡哀愁與喪氣。

護衛隊長跟着手下們笑過一小陣,腦海中猛然想起一個同仁醉言醉語。

那同仁是館內護衛的一個隊長,負責那些傲慢孤高,性格極其古怪的仙醫。一次換崗輪班,幾個當年同一個隊出去的同仁,三年難得相聚一次。

那同仁酒後吐言,他從未見過如此輕狂的兩個年輕人。館長差他去盛情相邀兩個年輕人已經有九次,全都被那兩個年輕人婉拒,連帖子都沒有收下。

這屬於秘密,不可相傳。藉著酒勁,眾人也是來了興緻,問他究竟是何人。那同仁只道“伏牛”兩個字,便醉死過去。

那個時候,眾人也只當他胡言亂語,反正也聽不出是甚意思。如今,護衛隊長聽這伏牛堂頓覺耳熟,兩人名字似乎也很耳熟。

“列隊!”護衛隊長右手抬起,身後十一個護衛,立馬停止騷動與嘲弄。一個個列隊整潔,副隊長站於最後。儘管護衛們疑惑不解去,卻百分百遵守命令。

“敢問閣下,你這牛郎可是那牧仙牛郎的牛郎?”護衛隊長炯炯眼眸盯視牛郎,企圖將牛郎看穿,手指着道牧,“那位小哥,道牧可是道德的道,放牧的牧?”

嘶,牛郎左手探出煙槍,將護衛隊長的手壓了一壓,“是我們,你且不要再指他,他很記仇的。”

牛郎分明在玩笑耍子,可人們就真箇信道牧的話,畢竟道牧給人第一觀感就不像是一個好人。

“伏牛堂少東,牛郎。牧劍山弟子,道牧。二位年紀輕輕,應該就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榜單上的兩個神秘人吧?”護衛隊長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若“伏牛”二字是巧合,那麼牛郎和道牧怎麼可能還是這麼巧合。

“是我們。”牛郎笑眯半眼,右手做一請姿,“還請你們行個方便,遣一人去報個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