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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正要問道牧,其口中的老朋友,究竟是敵是友。牛郎耳邊立馬傳來吱吱怪叫,忽覺身下冒森寒刺骨的森氣。低頭一看地板黑漆漆,地上像是被潑墨。

“好恐怖的災氣!”牛郎猛然跳腳,立於大黃牛背上。見大黃牛無動於衷,牛郎也沒放鬆,他凝神探視真相,卻是一抹黑。

正是時,屍塊消融,瀝青似的,然後沁入地里。十數息不到,所有殘屍穢血五臟六腑,儘是被吞食。

“吱”一聲怪叫,黑地驟然匯聚成沙煲大小。一隻肥碩圓滾的黑鼠拔地而起,拖着紅艷艷的長尾,攥着一根鐵釺刺向道牧心口。

道牧冷漠視之,抖手揮刀就斬。叮,刀刃不偏不倚斬在鐵釺刺頭上,迸發絢爛火星,比不遠處的燈籠還要耀眼。

吱吱吱,黑鼠上跳下竄,神出鬼沒,毫不受時空的束縛,穿刺鋼釺角度刁鑽。

道牧原地防守,好似渾身上下都長着眼睛,刀光鞘影,防守固若金湯,黑鼠根本近身不得一臂之內的範圍。

牛郎見黑鼠沒有以地仙境修為壓人,更沒有爆發災氣,便坐牛觀戰。一鼠一人,一攻一防,如此纏鬥一刻鐘,不分上下。

“紅眼小子,才幾年不見,倒也有點兒長進!”這慵懶傲氣的聲音,除卻牧影鼠還有誰。

說話期間,牧影鼠人影閃晃,分化一萬八千幻身。幻身手上鐵釺,皆閃爍星芒,蘊育宙宇。霎時間,彷彿陷入無盡宇宙虛空當中,四面八荒凈是星辰海河。

道牧見狀,臨危而不懼,掣着決刀敲打刀鞘。篤篤篤,好似那打更人敲打的竹筒。

道牧嘴巴微張,呱一聲啼鳴,道牧點頭化作金烏日,一口吹散滿天星。他一身金光縈繞,仙縷道衣流光溢彩,渾似那金烏顯聖人身,臨凡度人之姿。

“你能出現在此,意味着此處爛透,足可成災生厄!”道牧左手揮斬刀鞘,劈殺牧影鼠真身。右手後刺決刀,洞穿牧影鼠最後一個幻身,翻手抖臂,決刀嚶嚶顫吟,絞碎牧影鼠最後一個幻身。“廢婆與阿蓮呢?”

“收起你的神通,可別把我的食糧烤熟!”牧影鼠吱吱怪叫,躍出道牧光照最強烈處,“本仙更喜歡生吃,細嚼慢咽!”

鏘,決刀歸鞘,太陽金光收斂入體,道牧血眼金睛凝視不遠處拐角拱門。

須臾,道牧淡漠臉上露出驚喜,雙手抱拳,躬身拱手作揖,“小道萬萬不敢想象,才飛升織女星些些時日,就與廢婆前輩和阿蓮仙子再遇。”

道牧話才剛落,立馬就見兩道人影,自黑漆漆的拱門走出。阿蓮左手提着鳥籠,右手攙扶廢婆緩步行來。

“紅眼小子,還不快擺桌,焚香燒茶!”牧影鼠站立擬人,左手叉腰,右手拿着鐵釺指着道牧,“待茶水滾時,本仙也吃飽,待飲上一口熱茶。”話音剛落,牧影鼠整個爆散,染黑一片地,“本仙要喝那已絕種的牧星茶!”接着暗影唿哨而去,融入陰影之中。

“阿蓮,你去幫手。”廢婆從阿蓮手中接過鳥籠,自顧自近身牛郎,“好兒郎,好兒郎,久仰久仰。”說著,拍拍大黃牛,“老姐姐顯個仙身,跟小妹聊聊家常,何如?”

大黃牛哞哞叫幾聲,抖動幾下身體。牛郎驚訝會意,從大黃牛身上躍下。大黃牛立馬幻化成人形,竟是那黃婆婆。

廢婆與黃婆婆相互攙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她們講的不是人言,道的也不是獸語。牛郎聽得一頭霧水,索性閃到道牧身邊,問東問西。

道牧給牛郎介紹廢婆和阿蓮,簡略給牛郎講講他們之間的緣分。

牛郎真箇是想不到,廢婆與阿蓮她們一身靈力精純,竟然是牧災人。

“阿蓮,你們是自然,還是輪迴?”道牧忽然想到這事兒,忍不住抬頭,對視阿蓮那雙無暇妙眼,“牧影鼠面對你們,竟乖乖就範,怎個一點都不敢造次?”

“公子,我們是輪迴。”阿蓮盈盈一笑,仙容銀牙,“嵐幫本為自然的一粒小種子,而後野蠻生長,變成禍害人間的毒瘤。”

“自然與輪迴正處惡鬥?”道牧繼續低下頭,繼續着手頭的活兒。

“自然與輪迴本一家,我們有爭吵,有分歧,有鬥爭,卻不至於惡鬥。”阿蓮眼見差不多,便離席而去,“牧影鼠天性愛吃窮兇惡徒,卻又引人向惡。我為飼主,就該壓其惡揚其善。”

阿蓮領着二老行來,且還笑道,“輪迴道義,上奉天條,下遵陰律,促進輪迴,方得正果。”

阿蓮這一席話,讓道牧疑惑倍增,遂將自己在謫仙城與唐德的遭遇,娓娓道出,頗有興師問罪之意。

廢婆上座,淡淡瞥道牧一眼,“唐德這人老身有聽說,輪迴諸老皆道是輪迴當中傑出青秀,遂老身也有去了解一番。”廢婆接過阿蓮捧在的牧星茶,大喝一口,“那人行徑尚可,若論正邪,真箇還比不得你道牧。”

廢婆將茶杯放在鳥籠旁,接着似笑非笑道,“入道以來,至今亡於他手之生命,不足百數。而你這小傢伙入道以來,亡於你手之生命,早已過萬。”

廢婆這話使得道牧嘴巴張開,話到喉嚨,欲要反駁,卻發現說不出口。

“極是!極是!極是!”牛郎左手環抱,右手撐左手,捏着下巴,不住的打量道牧,“正常人看他第一眼,就覺得是個狠人。看他第二眼,就覺得是個壞人。看他第三眼,就覺得他是魔頭。”

道牧知曉自己面相淡漠,不討人喜。聽牛郎這話,也有些不快,怒瞪牛郎一眼。

牛郎興奮拍手,指着道牧,“這神情莫說嚇人,簡直就是鬼見愁!”

“人事物皆不能只看錶象,得認真看起本心本意,不是?”阿蓮話雖這麼說,卻也看着道牧,捂着嘴在笑。

道牧甚是尷尬,說也不是,做也不是,乾脆埋頭喝幾口悶茶。

“妹妹此言差異,亡於道牧刀下者,皆為的該死之人。”黃婆見狀,忍俊不禁,卻開口為道牧講話,“至於那唐德,亡於他手下者,只怕有不少無辜哩!”

廢婆聞言,卻是不依,“就怕亡於道牧刀下的無辜也不少,只是他聖人光芒太耀眼,遮住了陰影哩!”

“紅眼小子是不是壞人,本仙最有發言權。”一陣森涼陰風襲來,牧影鼠站在阿萌頭上,叼着牙籤,兩手叉腰,“無論面相,亦或者內心,都是一個又狠又壞的人。就如那蒼巔烈日恁般,內心看着熾熱,其實冰冷又無情!”

道牧也不惱,反問牧影鼠,“牧影鼠,你巔峰時期究竟有多強?”

“本仙自太一星而來,還能多強?”牧影鼠右手拿下牙籤,直指道牧,“巔峰時期,織天仙女還不夠本仙塞牙縫!”

“甚意思?”道牧不止一次聽聞太一星,對那裡或多或少都有些興趣。

“仙道正流,居於大羅天,謂之大羅金仙。仙道散流,居於太一星,謂之太乙金仙。”牧影鼠頭嘴都快翹上天,眼咕嚕依然睨視道牧,“織女雖為仙道正流,也不過才天仙境地,且不夠我太乙金仙一口悶!”

道牧聞言,覺得新奇,遂將目光投向兩位婆婆。她們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旋即都嘆息幾聲,給道牧她們講起她們所知道的太一星。

整個嵐幫總舵靜悄悄,灶火炊煙不見,飯菜酒香不散,人言嗔叫不在,一切歸於無寂。唯有那蟲鳴蛙叫鳥吟,也有道牧他們熱茶噴香,糕點勾人,茶氣裊裊,有說有笑。

這反倒襯托出嵐幫總舵的死寂無人現狀,就跟常人做噩夢的夢境一樣。換做常人,怕被鬼魅魍魎唬殺,哪敢在此久留,道牧他們卻聊得酣暢,全然不顧茶桌之外其他事兒。

年輕人與老人同桌,免不得總被老人拿來說事,與他人對比,糾錯事以批評。更何況還是兩個婆婆,那糾起錯兒,就跟穿針線找針眼似的。

道牧首當其中,牛郎次之,阿蓮也被廢婆批評不少。

廢婆批評道牧,牧影鼠瞎摻和一腳,黃婆替道牧講話。黃婆批評道牧,廢婆也參與其中,牧影鼠為道牧挺身。

黃婆批評牛郎,牧影鼠不言不語,吱吱笑着圍觀,廢婆替牛郎講話。廢婆一直都誇讚牛郎,未曾批評牛郎,黃婆卻一直反駁廢婆,細數牛郎各種不是。

廢婆批評阿蓮的時候,其他人都替阿蓮講話,連那牧影鼠都插着腰,大聲跟廢婆叫囂,替阿蓮反駁。

總歸一句話,別人家的都好,不吝嗇口水,一個勁兒誇讚。自己家的哪裡都差,就差沒拿棍棒,將其夯成仙才。

聊到夜半,眾人亦是暢聊正酣,兩道人影飛臨嵐幫總舵上空。

一人是童征,他眼眸炯炯生光,好比兩輪皓月。

“怎了?”另一人是一鶴髮童顏的老者,一襲乾淨整潔素色長袍,仙風道骨。

“沒甚事兒。”童征眸光收斂,微微一笑,“老仙醫,咱們先去救人要緊。”

“快請吧。”老者也是個利落之人,大步一跨,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