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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着急,連忙急道,牛郎是伏牛堂的少東,若牛郎言語太沖,還請仙姥多多海涵。

老嫗咧嘴和睦笑那雷霆,一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懂,就莫要瞎摻和進來,她可是要比誰都要了解牛郎。

“鵲仙……”牛郎臉一沉,欲言又止,活生生把話全都吞下去。

“喲呵!”鵲仙笑容愈加冰冷,就跟周遭習習陰風一樣,“記得起老身了?”

牛郎左手持煙槍揮指周遭楓樹樹冠,“這一隻只烏鵲告訴我的……”煙氣裊裊瀰漫,如若朦晨的朝霧。

眾人聞言,抬起頭一看,枝丫上的樹葉全都不見。唯有一隻只黑漆漆的烏鵲,黃豆大小的眼眸子,或綠,或紅,或藍,或黃,靜靜的俯視眾人。

道牧想起土色陰信上曾有這麼一段話,“如若道牧等人來此探究,你切記要跟老鵲仙先報個信兒。若不得已,就將牛郎推向老鵲仙,由她自作決斷。”

知曉些許內情的道牧,不僅沒有畏懼對方,反倒前進幾步,對老鵲仙行一禮,“前輩可否告知晚輩,摯親血禁是甚?”

老鵲仙聞得道牧頭上香溢着斑斕的玄武鴻運,見得道牧周身龍飛鳳舞,“牽牛星上正蝸居的龜蛇,沒告訴你?”她連掐指都懶得掐,便曉得其中一二。

道牧聞言,姿態愈加尊卑恭敬,怕是二位老祖宗的老友,躬身深彎腰,作大揖,“金鰲與玄蛇兩位老祖宗,一向只與我談天論道,不曾談過前世今生。”

老鵲仙老臉凝皺,眼眸子在初升的皎月下,竟毫無光彩黑洞洞,“那他們還沾染你的因果?”她臉上難得浮現些許好奇,須臾,喏喏輕言,“摯親血,禁稟賦,斂鋒芒。活在世,生平凡,死平凡。存在世,無大災,無大能。”

“摯親?”道牧疑慮,左手緊攥決刀,袖袍下右手顫抖着,“所謂摯親,可是指親生父母?”

“這要看你個人對摯親的了解咯。”老鵲仙微微笑,目光跳過道牧,對着牛郎招招手,“你老老實實,莫惹老身生怒,你朋友才有活路。”

烏鵲們不吵不鬧,靜靜盯凝道牧等人,只要老鵲仙動一下念頭。它們的利爪可以瞬間剮凈道牧他們身上的肉,利嘴可啄食道牧他們的神魂。

道牧血眸水波斑斕,掃視一隻只烏鵲。“那些個遊魂夜鬼,全都成了它們吧?”他忽有所感,猛地低下頭,掃視一地的落葉。

須臾,道牧驀然又抬頭,對視那雙黑洞洞的眼睛,“難道這些落葉,可都是搭過鵲橋的烏鵲?!”

“嗯。”老鵲仙淡淡然,瞥道牧一眼,並不願作多解釋,“你們還不走,老身保不准你們不會出意外。”說著,老鵲仙顫悠悠轉過身,“牛郎,還不快跟來!”

“哦。”牛郎沒辦法,只得仰着脖子,跟上去。

道牧見老鵲仙反應淡漠,連忙快步而上,“可……”他話還沒吐完整,被張天師一瞪眼,整個人定在原地。接着就見張天師對道牧搖幾下頭,然後領隊消失在無盡黑暗之中。

道牧旋即恢復過來,抬頭在看,烏鵲全都變成茂密楓葉。整個變化過程,來無影去無蹤,好似做夢一般。莫說道牧本人,雷龔瓊與雷霆都發出驚疑的聲音。

道牧心念才動,大風呼嘯捲來,“走吧。”話剛落,道牧縱風低空飛馳。

候大壯放出大黑驢,雷龔瓊腳踏雷光,雷霆馭霞雷仙劍,千餘奕星門弟子緊跟其後。

因那對苦命鴛鴦是兩具凡胎濁體,道牧縱使有金烏血承,弄風行雲,也才將他們馱起一丈高。若換阿萌來,自是能登巔入雲,只是阿萌定然不願意讓他們騎乘。

一刻鐘後,道牧拖着兩個凡人飛過紅楓樹林海的界線。就在那一刻,道牧腦海中回蕩起老鵲仙的聲音,“今生血禁恐難消,博得血脈萬古存。”

道牧驀然回首,血色星眸蘊星河,璀璨斑斕。他將面前紅楓樹林海從面前看到盡頭,也不見老鵲仙和牛郎他們。

紅楓樹就是普普通通紅楓樹,楓葉就是普普通通的楓葉。晚風徐徐,枝丫晃蕩,楓葉相互嬉鬧,噓噓唰唰,響個不絕。

誰能夠想得到,在這裡死後,要麼成為陰間替死鬼,為自己贖罪,還要為他人頂死,要麼就成為紅楓樹林海的一片葉子。

“阿道,怎麼了?”候大壯見道牧行為古怪,有點不放心。

道牧搖頭長嘆,並報以微笑,“我在想老鵲仙那一席話的含義。”轉身跟上奕星門弟子匯聚成的綵帶。

綵帶絢爛,十彩斑斕,此刻正是夜市蒸蒸上上之時,千丈綵帶墜入城中繁華地,也只是稍微讓人驚疑一下而已。

本打算將這對苦命鴛鴦遣送回去,這也算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然,這對苦命鴛鴦見到修仙者的神秘而強大,陰陽兩界光怪陸離。他們深深感觸到有強大實力的重要性,一個勁要拜入奕星門。

奕星門豈是這麼容易進,更何況他們早就過了開蒙啟靈的最佳時期。這種普普通通的人就算是要進入牽牛星的奕劍山做一個雜役都不會要,更別說奕星門。

這年輕男子算賬能力不錯,女孩操辦內部有天賦。本就是一個富家少爺跟一個精巧女婢的愛情故事,這種凄美橋段太多,這類書籍一籮筐,可就是這麼真實。

“那就留着他們在這裡做雜役吧。”道牧建議他們在此處奕星門的據點做起,自己通過努力從雜役傭工升為外門,再從外門升入內門。至於能夠做到哪一步,就看他們二人的造化。

若雷霆不願意要,那麼他道牧就替伏牛堂收下,若非兩人想要入奕星門太強烈,道牧早已將他們收入伏牛堂。

雷霆怎會不願意,兩個必死的人,竟然扭轉死勢轉為生,值得留下來,做以投資。小小的付出,可能得到巨大收穫。再講她奕星門家大業大,哪個地方不能塞下兩個人。

得到雷霆認同,這對苦命鴛鴦喜極而泣。道牧這個最不可能幫他們的人,竟然是最熱心幫他們的那個人。

他們真箇是萬萬沒有想到,兩人感恩戴德磕幾個響頭後。雷霆早已有了安排,使人領着二人下去。

雷霆問道牧三人要不要吃幾口熱菜暖酒,壓壓驚,散陰氣。陰間不知紅塵日,道牧一問才知,原來他們在紅楓樹林海失蹤三天兩夜。

道牧本來想開口,讓雷霆無需勞煩下人。只因他們在流鬼之地,同城隍神、土地神、判官爺等一眾鬼神吃過。

誰知道牧話還沒講出來,雷龔瓊就搶先開口,笑哈哈講道,他們並不需要熱口的飯食。

雷龔瓊第一次嘗那人間煙火祭品,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他說著說著就垂涎三尺。

雖然雷龔瓊講的都是事實,他沒有誇大其詞,也沒有刻意隱瞞什麼。但是雷龔瓊口手並用,聲情並茂,動作和神情誇張,以致於大街上那些個吹牛的人一般,給人以濃濃的炫耀之意。

雷龔瓊並不覺得什麼,雷霆卻聽得心驚膽顫,交疊在腹部的雙手,不知相互緊攥多少次。

曾聞陰陽交融,曉得有陰間,陰間有陰司。她尊為地仙,碰見過陰司鬼吏,見過幾個鍾馗,更是和其中一個鍾馗有過合作,但未曾到過那陰間。

生人不入陰間,死人不在陽間,是為亘古不變的法則。

雷霆抬手一招,桌案上的玉晗全都飛入手中,“僅僅憑這幾枚玉晗?”

噫!雷霆俏臉露驚容,猛地抬頭,掃視眾人。原來,玉晗入手冰冰涼涼,手掌似拿着幾塊冰,伸在清風當中。

玉晗鎖陰,陰煞森氣難以外露。遂手感應該跟普通的玉,沒甚太大區別。這正是為何掘墓者能夠將玉晗假稱做玉佩售賣的原因。

她方才因雙手互握太用力,摩擦惹得泌出香汗,玉晗握在手中,應該有種溫熱粘黏的感覺才是。

“李煥衍是鍾馗,這玉晗被他開光過。”道牧右手拿着茶杯搖晃很久,熱氣都沒了,茶都涼了,也沒見他喝上一口。

李煥衍是鍾馗?

雷霆這才恍然,見她從手中拿出兩枚玉晗,扔給雷龔瓊,自己收下三枚。

雷龔瓊嘴巴大張,一會兒低頭看手中兩枚玉晗,一會兒抬頭看自家妹妹,欲言又止。

“你兄妹二人缺玉晗的時候,大可主動聯繫李煥衍,同他易物。”道牧眼睛閃過一抹陽光,手中涼透的茶水,再次裊裊生煙。“此法為李煥衍師門獨有秘術。”

“諸多雷修獵魔人,都有我哥哥恁般煩惱。不講其他門派,僅僅我奕星門都數不勝數。”雷霆想到的不僅僅是自己兄妹,她看到玉晗將彬禮的魔頭封口,就已經想着如何惠及整個奕星門。“若是可以,我欲大量購入,或者利益置換。”

“若只是私人需求,李煥衍每年贈予你們兩三枚,並不是甚大問題,更不會有甚過分要求。”道牧右手食指輕輕點動茶杯壁,一股小旋風將茶水捲入道牧口中。“但是你們要大量購入玉晗,只是你們付不付得起唯我獨尊宮給出的代價。”

據道牧了解,唯我獨尊宮異常富足,應該是一個隱世的龐然勢力,類似於“自然”“輪迴”這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