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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幹什麼。”杜迪安微微一笑,道:“只是找你聊聊天,不要緊張。”

馬利泰臉色難看,壓抑着憤怒,道:“你要找的是我,她是無辜的,只是一個普通平民,你濫殺無辜,不覺得可恥嗎?!”

“所有的死於非命都是無辜,所以也就沒有無辜之說了。”杜迪安淡然一笑,道:“今天過來找你,只是想跟你聊聊自然教的事情。”

聽到“自然教”三字,馬利泰瞳孔微縮,臉色微微僵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沙發上的杜迪安,而是默默地走到旁邊的沙發凳上坐下,眼中的憤怒已經平息下來,轉而是深邃的平靜,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遲早會找上門來的。”

“所以你只請了一個傭人。”

“沒錯。”

“‘你們’中包含光明教廷么?”

馬利泰抬眼看着杜迪安,“有什麼區別么?”

“確實沒什麼區別。”杜迪安望着這個全身帶着老學者氣質的老人,微微一笑,道:“既然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為什麼還要單獨居住,這樣豈不是更危險?”

馬利泰反問道:“所以你覺得我應該生活在龜殼之中?”

杜迪安道:“我們每個人好像都生活在龜殼中。”

馬利泰眼眸中露出一絲嘲弄,道:“所以我們的思想就更不能被禁錮,而你們信奉的虛神,就是扼殺一切的根源!這世間萬事萬物皆由物質構成,是物質構成了生命,而不是所謂的光明神、大聖神,可憐你們將眼前的真相置之不顧,卻喜歡相信那些毫無根據的虛妄之詞,可笑可悲!”

杜迪安微微一笑,掃視着滿屋子的書櫃,道:“若我猜的不錯的話,這上面都是你寫的書吧,你們自然教將你推了出來,應該就知道你會被暴露,所以沒有派人保護你。”

馬利泰冷哼一聲,道:“我不是被推出來的,是我自願出來的,質疑你們這些可笑之徒的存在,自然會受到你們的報復,一切都在預料當中。”

“明知必死,還要跳出來,你對生命沒有眷戀么?”

“我眷戀的是一個民眾思想被解放的世界。”

杜迪安道:“可惜,你什麼都做不了,你的書被光明教廷查封,列為禁書,你的話沒人會聽,你做的事沒人會知曉,你的存在毫無意義,嗯,唯一的意義,或許就是死在我手裡。”

馬利泰眉毛微微抽動,冷哼一聲,道:“這世上任何東西,都不能阻擋人們對真理的追究,就算我的書成為禁書,只要銷售到外面的書有一個人看了,有一個人看進去了,我做的就有意義!”

“話是不錯,遺憾的是人們永遠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否是真理。”杜迪安起身來到書櫃前,掃視着這上面的所有書籍,下面全都署名‘馬利泰著’。

“《老實人》,《哲學通信》……”杜迪安隨意抽出一本,道:“你們自然教的人,都跟你一樣么,企圖靠嘴炮轟垮宗教?”

馬利泰打量着他,道:“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杜迪安淡然道:“只想了解了解你們自然教,看看你們有沒有跟光明教廷抗衡的資本。”

馬利泰明白了過來,譏諷道:“你想利用我們自然教抨擊光明教廷?你這是痴人說夢!”

“為什麼不能?”杜迪安一笑,道:“你們自然教一直做的事情,不就是抨擊光明教廷么,至於我們黑暗教廷,只是被你們順帶着罵進去了,畢竟,沒有人會關心我們信仰什麼,包括我們自己。”

馬利泰一怔。

杜迪安坐回到沙發上,揚了揚手裡的《哲學通信》,道:“這本書不錯,我能帶回去看看么?”

馬利泰回過神來,冷笑道:“要看懂這本書,你得先相信唯物主義。”

“我當然信。”杜迪安聳肩。

馬利泰再次一怔,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冷聲道:“不愧是黑暗教廷的人,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包括自己信仰的神都能背棄!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把自然教的總部告訴你的,你休想打這方面的主意。”

杜迪安淡淡一笑,道:“跟這些無關,我是真的信。”

馬利泰看着他的眼神,微微皺眉。

“世上本就沒有神,若是有,就不會讓我們生活在巨壁中。”杜迪安微微一笑,道:“只有踏出過巨壁的人,才會知道,所謂的神就是狗屁。”

馬利泰微微眯眼,道:“你不相信你們的大魔神,怎麼會成為黑暗教廷的長老?”

杜迪安笑了笑,道:“我成為長老,跟信不信大魔神有什麼關係?相信光明神的人,就能成為教皇?相信公正的人,就能得到公正?相信愛情的人,就能得到愛情?這世上似乎沒有這樣的說法。”

馬利泰微怔,眼中忽然有一絲恍惚,沉默了下來。

杜迪安抬頭看了看時間,七點一刻將至,他收回目光,向馬利泰道:“如果你信我,可以把你們自然教的加入方法告訴我,與其跟光明教廷和黑暗教廷兩方為敵,還不如搞定一方再說,有句話說的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願咱們能做個朋友。”

馬利泰緩緩地轉過頭,望着書櫃旁的花瓶,裡面有幾支玫瑰,他眼中有一絲傷感,喃喃道:“你說的不錯。”

杜迪安微微挑眉,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話。

馬利泰道:“加入自然教的方法,在你手裡的書中,等你看完整本書,自然會知曉怎麼加入。”

杜迪安微怔,看了一眼手裡的書,道:“這裡所有的書里都藏着這樣的秘密?”

“沒錯。”

杜迪安不禁搖頭一笑,起身道:“多謝,我會讓他們動作利落點的。”

馬利泰默默不語,望着瓶中紅艷的玫瑰出神。

杜迪安看了他一眼,轉身從旁邊地上的中年婦女屍體上跨過,離開了房間,在門口轉身微微鞠躬,換上了自己的鞋子,反手掩上了門,手裡夾着一本書,宛如拜訪老師的學生,禮儀周到,順着台階走了出來。

藏在門外暗處的特魯恩瞧見杜迪安,頓時跳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恭敬道:“長老。”

杜迪安表情已恢復冷漠,道:“別讓他太痛苦。”

“是。”特魯恩立即點頭,一揮手,帶兩人沖了進去,其餘人躲在周圍各處放哨。

嘭!

杜迪安聽見他粗暴地踹開方才自己輕柔掩上的門時,眼眸微微閉了一下,再次睜開時,視線中頓時看見附近鄰居樓中潛藏的大量灼熱氣息。

嗖地一聲,他身影微晃,如原地化煙,消失在這片街道上。

在杜迪安消失的同時,鎧甲摩擦的聲音頓時在街道上響起,以及整齊一致地步調,從各處如潮水般湧來,將馬利泰的屋子完全包圍。

冰冷夜色悄然掩蓋一切。

在泰扎河邊的小路上,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悠閑地行走到這,望着月色倒映在湖面上的波光粼粼,眼中有一絲懷念,但很快便搖頭一笑,“只是離開短短几天罷了。”

筆直的泰扎河盡頭,一處古堡在夜色中孤單地佇立,隱隱有燭火透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