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氣轉涼，入夜以後風吹到身上就會感到微微發涼，醫院樓下的長椅上坐着一個少年，他正望着天空發獃。
“飛飛……”燕明走到兒子身邊輕聲喚到。
燕飛飛收回了神思，瞅了一眼爸爸，又把頭轉向了別處，“有事？”他嘴裡擠出兩個簡單的字。
“明天二中報名了，你去報吧！”
燕飛飛沉默不語。
“我一輩子就沒什麼文化，大字不識幾個，我就想讓你們兄妹倆讀點書！昨天我說楊老闆誇你那些話，你是不是以為我就想讓你以後做爸爸這個啊，那你就誤會我了！”燕明點着一支煙，放進嘴裡吸了一口，“楊老闆誇你時我只是高興，因為很久都沒聽到有人誇你了！我一時高興就多說了幾句，也是爸爸考慮不周，你沒考上一中心裡肯定很失落，因為你考試之前做的努力爸爸都看在眼裡。沒考上不是說你沒本事，只是你之前荒廢的多了，短時間裡補不回來。”
“上二中也挺好的！每個學校都有好學生和差學生，你去了二中你就只做班裡的好學生，那和上一中一樣的……”
“爸，你希望讓我讀書嗎？”燕飛飛突然問到。
“當然希望了！”
“那你說我上了二中又能怎麼樣呢？”
“飛飛，凡事要想長遠！”燕明彈了彈煙灰，“你昨天為什麼生氣？”
燕飛飛沒有回答，他站起身，“明天我就去報名！”他剛邁出去的腳又停了下來，轉身對爸爸說：“等開學了我就住校，你讓她搬回來住吧！”
“飛飛……”燕明看著兒子倔強的背影，心裡卻湧出一股股莫名的感動。他這是同意讓王凝香住到家裡來了，他這是接受王凝香了嗎？
w市一中開始了軍訓。所有高一新生按班級由班主任組織列成方隊，站在主席台前迎接他們的教官。每班都會配有一名教官，他們都是武警支隊的戰士。
“呀，他們都好帥啊！”
“穿制服就是好看！”
女生堆里已經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了。
戰士們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邁着正步走向方隊。
學生們一個個站的歪七扭八地都在側頭瞟向那些戰士，“立――定！”，帶頭的喊完後戰士們站在了方隊的正前方，那些探頭探腦的學生們也一個個體歸原位了。
“同學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武警支隊的戰士們來給你們做教官！”方隊里暴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帶頭的那位胖乎乎的班長發話了：“今天我們的主要任務是……”他說話底氣十足，聲音洪亮，彷彿都能傳到雲霄似的。大家私底下都叫他小胖班長。
“下面讓我們的士兵給大家演練一下你們接下來幾天要學習的項目。”小胖班長跑向隊伍的一側，空出足夠的地方。
“項目一：稍息立正”“項目二：向左、向右轉”……
隨着小胖班長的口令，士兵們整齊劃一地演示着每一個項目，到了正步走、齊步跑的時候，方隊里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掌聲，他們的動作幾乎就像同一個人做出來的，怎麼看都是一條直線。
小胖班長按照士兵所站的位置，挨個兒給每個班配了一名教官。
“哇塞，果然是他！”高一二班的方隊里一名女生髮出了驚嘆，引來周圍幾個人的目光。
他是教官里個子最高的一個，皮膚略白，五官英俊，穿着制服的他看上去更顯瀟洒。做自我介紹時他說：“我姓黃，大家以後叫我黃教官！”方隊里引起一小片騷動。早上剛解散，“黃教官”已經有了大家一致認可的外號――“小黃”，這外號具體怎麼來的沒人知道。
每班配了教官後早晨就散了，下午教官開始訓練第一個項目――稍息立正。
黃教官按照學生的個頭比例重新調整了位置，原本方微雨和劉珍珍站在一排，可劉珍珍的個子比方微雨矮了半個頭，被黃教官調到第二排去了。
楊雲排在了方微雨的後面。他們兩個本來是老同學，可誰也不跟誰說話。
“教官，我的位置能再換換嗎？”方微雨大着膽子說，她實在不願意站到楊雲的前面。
“早上說的都忘了嗎？有事打報告！”黃教官一臉嚴肅。
方微雨嚇得懵了，而後又大聲喊到：“報告教官，我要換位置！”
“什麼理由？”慘了！他竟然問理由！說什麼理由啊……
方微雨的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兩圈兒，“我站到邊兒上怕動作做不好影響整體！”
“都還沒學你怎麼知道做不好！好好學！”黃教官擲地有聲的聲音幾乎快要穿透方微雨的耳膜了，這個教官看着帥氣，也是個嚴師啊！
楊雲並沒有察覺什麼，他一直處在與她同班的興奮中，儘管兩天了他依舊沉浸在那種幸福里。今天他們還站在同一列，他就在她的身後。這麼近的觀察她，令他欣喜若狂。
方微雨才軍訓了半天，脖子里已經曬出了一個圈兒。回到家裡她有氣無力地躺在沙發上，話也不想多說。她在心裡一聲又一聲地喊着累，臉上看着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
晚上十點，她的頭挨到枕頭上便呼呼大睡起來。
“語語，快點，你要遲到了吧！”
方微雨猛地驚醒，看了眼表，“呀！七點半了！”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匆匆洗漱後準備去趕公交車。
“早點帶着，路上吃！”方微雨只接過了一盒酸奶，“我喝這個就行了，麵包這會兒咽不下去！”她風一般地帶上門走了。
“老爸今天怎麼走這麼早啊，關鍵時候就蹭不上他的車了。”方微雨邊跑邊在心裡犯嘀咕。剛跑到公交站，一輛公交駛入了站點。她擠上公交車，一手抓着吊環，一手拿着酸奶放進嘴裡拚命吸着。
下了公交車，方微雨腳下生風似的向校門口跑去。
“啊呀，對不起對不起！”好像撞到人了，她頭也沒抬地就向對方道歉。
“方微雨！你在幾班啊？”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她這才抬頭看了看對方，“肖陽！”兩人眼裡都帶着驚訝！
“別急，還有五分鐘才正式開始了！”他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我們那教官太凶了！看着都怕，我才不想讓他提出去當典型了！”方微雨喚了口氣，無辜的撅着嘴巴。“我在二班，你呢？”她側頭看向肖陽。
一個假期沒見，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陽光。
“五班！”
“對了，你知道劉亮在幾班啊！”
“我正要跟你說了，他跟我同班唉，呵呵……”
方微雨驚叫一聲，“你倆有緣份啊，又分在同班了，真羨慕！”
“要不轉到我們班來？”肖陽半開玩笑到。
“算了，我不來！”她忽然又想到楊雲，如果今天去班裡他忽然轉走了那該多好，可是那怎麼可能啊！
“再見，走了！”肖陽沖她揮揮手，朝五班走去了。
“再見！”方微雨微微笑着走進了教室。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和我那般自然的相處我也就知足了……”教室後門那裡一道身影閃進了教室里。
楊雲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坐第一大組的倒數第二排，靠牆。方微雨坐第四大組的倒數第二排，靠窗。
方微雨的屁股還沒有挨到凳子上，耳邊已經響起班長的聲音：“站隊！”令方微雨感到驚訝的是喊“站隊”的班長竟然是楊雲。
方微雨跑到前面拉住劉珍珍問到：“班裡什麼時候選的班長啊？”
“就在你進來之前，班主任殊老師來過，他讓毛遂自薦，楊雲就舉手了，所以他就成班長了！還有殊老師問起你的時候，他說他看見你在校門口進來了，老師便沒再多問。你們認識？”
“算認識吧，以前同校！”方微雨垂下眼瞼，又嘀咕了一句：“這世界還真小，怎麼就和他分到一個班了！”
一個假期沒見，不對，他們是很久都沒見了。楊雲個頭比之前高了很多，人更單薄了，看上去少了一分青澀，多了幾分穩重和內斂。有那麼幾秒鐘，方微雨盯着他出神了。
有一道目光正也要射向她的時候，她猛然別過頭去，假意剛剛不是在看他。那個瞬間的目光對視，她想想就心裡打顫。
小胖班長帶着教官們跑進了校園，各班的教官迅速到位，然後開始了訓練。
“今天早上，我們站軍姿！”黃教官在原地做了一次示範，就開始授課了。
“腳跟靠攏並齊，兩腳尖向外分開約60度；兩腳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體正直，微向前傾；兩肩要平，稍向後張；兩臂自然下垂，手指併攏自然微屈，拇指尖貼於食指的第二節，中指貼於褲縫；頭要正，頸要直，口要閉，下頜微收，兩眼向前平視。”黃教官邊說邊做，之後他一遍遍的重複着站軍姿的動作要領。
“同學，挺胸，上半身向前傾。”黃教官一個個地糾正着學生的動作，一點點不合適都不能逃過他的法眼。
“教官，有人暈倒！”某個方隊里忽然有人喊到。
“有事喊報告！”教官看到是特殊請況也就沒有追究是誰違反了紀律，這動靜卻引來周圍其他方隊里學生的目光。
“站好！目不斜視，忘了嗎？”那些好奇心重的學生立刻收回自己的小心思，擺正了頭。
站了半個小時後，方微雨只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要不要喊報告，不喊她好像真的堅持不下去了，喊了會不會很丟人啊！站個軍姿她都這麼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