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離開後，沈流年墨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發出幽深的光，其實他本可以衝上去將她拉回來，只要他不想讓她離開，她根本就沒有離開的可能，只是，他不希望她當一隻囚鳥。

沈流年起身，藉著月光看清了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一個字都沒看就直接撕的粉碎，然後丟進了垃圾桶里。

他沒有再去找慕相思，甚至也沒有主動的去打擾她，甚至沒有隻言片語的責問。

還有兩天才去真人秀的拍攝，慕相思邊收拾衣服邊忍不住的回頭看手機，沒有一點兒動靜，除了韓爾和桑晚晚的幾條消息外，就沒有什麼了。

離婚協議書已經留給他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沒有如之前每次提到這個話題時候的激動，他可以一直這樣耗下去，可是她不能，離喬寧玉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慕相思不知道是因為這個不得不的原因，還是她很想要聽聽沈流年的聲音，她主動的給他打了個電話。

慕相思沒有選擇快捷的方式撥打他的電話，那串早已經爛熟於心的數字，只有一個一個的按下去，才有感覺，她等了很久，對方一直沒有接通，慕相思不知道他是在開會，還是不想接她的電話。

在他的心裡應該對自己已經失望至極了吧，他那晚的話應該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可是她依然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結束他們的關係，其實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選擇了結束。

沈流年盯着手機看了很久，他很生氣，真的不想接，甚至他都能夠想得到她主動來打電話的目的是什麼，說來真的是可笑。

就在慕相思準備掛斷，然後打給秦樣的時候，電話的另一端響起了男人冷漠的聲音，“什麼事？”

他的聲音冰冷的讓人心疼，但是自作自受的人，根本沒有疼痛的權利。

慕相思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不讓他聽出自己壓抑的啜泣，“離婚協議上的字你簽好了嗎？”

話音未落，慕相思就聽到了那頭輕嗤了一聲，極盡嘲諷，“我好像從來沒說過要和你離婚吧？我們婚姻破裂的理由是什麼？感情不和？你愛我，我愛你，沒有第三者，性生活不和諧？我們幾天前還在床上纏綿，你也很配合，慕相思，我愛你，可以縱容着你，但是那不代表，什麼事兒都由着你來胡鬧。”

慕相思能夠感受的到，這次的沈流年雖然仍然是不同意，但是態度卻跟以往不一樣了，每個字都像是帶着刺一樣，扎着的她的心，但是她知道這麼想，連自己都覺得矯情了。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非要離婚不可，一方面是你的母親，一方面是我的父親，我們的愛情沒辦法凌駕在親情之上，更沒辦法再多賠上一條性命，放手吧。”陽光灑在身上，可是慕相思仍然感覺不到暖意，冬天真的快要來了，她把領口的扣子又扣上了，可是，還是覺得冷。

“慕相思，你又要再一次拋棄我了嗎？”沈流年勾唇，自嘲的笑了笑，冷漠的開口，“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相信過我？嗯？”

慕相思咬唇，不是她不相信他，在自己和他母親的兩難選擇中，不管是選擇了誰，都沒有人贏，所以何必如此的痛苦呢，他就算站在了自己這邊，那麼即將面對的是母子決裂，那樣的結果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沈流年，還有兩天時間，如果我們不離婚，你的母親就要對我的父親做什麼，如果是你，你要怎麼選擇？”慕相思嘆息了一聲，眼淚無聲的落在地攤上，“我從來不覺得不被祝福的愛情不能夠開花結果，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懂，當愛情的對立面是親情的時候，天平一旦倒向一方，對於另一方意味着什麼，我更不知道，你這一次還有什麼東西能夠用來和你母親交易。”

沈流年着她平靜的聲音說出這麼涼薄的話來，真的很想好好地揍她一頓。

“所以，簽字吧，至少我們還可以當朋友。”慕相思淡淡的說道。

誰他媽要跟你做朋友，沈流年在心裡忍不住說了一句髒話，什麼再見還是朋友，都是鬼話，他從來不信這一套，慕相思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子，那他們這輩子的關係只能是這一種。

“救出你父親，我們就不離婚，是這個意思嗎？”沈流年冷靜的開口，他忽然覺得，就連他們的夫妻關係，也像是一種交易，其實本來不該這樣的。

慕相思微微一怔，“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沈流年反問道。

這下，輪到慕相思沉默了，她問過父親，可是他堅持不肯說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就像是一個早就已經做好了赴死準備的勇士，不願意再回頭了。

“我不敢賭！”慕相思從來不是個膽小的人，但是這一次她還沒開始嘗試，就認輸了，那是一條人命，她不知道喬寧玉瘋狂起來，會是什麼樣字的。

“我還沒有簽字，你就還是我的妻子，慕相思，今晚回家來。”沈流年的聲音平靜的沒有絲毫情緒變化，好像他只是在看一個孩子在胡鬧而已，連憤怒都沒有。

“從我簽字的那一刻起，我們這段婚姻就已經結束了，如果再賠上我父親的一條命，我會恨你。”慕相思冷聲的說道，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將身下的地毯濕了一片。

“就算讓我簽字，你是不是也得過來拿一下？”沈流年忽然變了口風，倒讓慕相思有些意外，“什麼時候？”

她的迫切讓沈流年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今晚。”

慕相思不喜歡去醫院，因為有她的心結在，但是她還是去看了喬寧玉，那個站在她面前囂張咆哮控訴的女人，此刻孱弱的躺在病床上，失血過多的蒼白面容，仍然帶着異樣的美，沈流年的容貌大概就是遺傳了她的吧，關於沈流光的記憶，不是很遙遠，卻還是有些模糊，印象中，是個有着溫暖笑容的男孩。

喬寧玉看到慕相思，示意照顧她的護工先出去，見她掙扎着要做起來，維持着她的姿態，但是護工走的太快，已經離開了，慕相思想要上前幫個忙，卻被喬寧玉怨懟的眼神嚇的收住了手。

這樣的袖手至少不會再起一次無謂的爭執。

喬寧玉冷笑着看她，“慕相思，你是來告訴我，你已經跟流年離婚了呢，還是來跟我哭訴捨不得，他不肯放手之類的話呢？”

她的眼神充斥着毫不掩飾的厭惡和輕蔑，兩手空空的慕相思，在她看來更像是第二種。

慕相思微微一笑，很像是心如止水一般，因為虧欠，她沒辦法做到跟喬寧玉針鋒相對，“離婚協議我已經簽了。”

喬寧玉不傻，她自然聽出了慕相思沒有說出來的那半句話，“他不肯簽？”

想想也對，如果兒子肯簽的話，也就不會拖到這個時候了。

慕相思眉眼彎彎，充滿了柔和，被逼着離婚也沒有什麼怨懟的，“這段婚姻里，我已經表明了我的態度，至於他不肯簽，我沒辦法了，我只希望您不要再為難我的父親。”

喬寧玉沒辦法跟慕相思心平氣和的說話，一開口就是諷刺，“什麼叫你沒辦法？難道他始終不肯簽，依你的意思，你們的婚姻關係就要一直維繫下去了？慕相思，我一直覺得你沒什麼心眼，可現在我不得不說，我看錯人了，你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

“沈夫人以命相搏都沒有辦法讓他點頭同意離婚，如果您有什麼辦法，大可以告訴我，我去試試。”慕相思維持着笑容。

喬寧玉皺起了眉頭，嗤笑的看着慕相思，她以為自己自殺是為了威脅兒子，不過似乎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慕相思，你以為你能跟我談條件？”喬寧玉看着慕相思，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慕相思搖頭，“我知道不能，但是一旦你手中的籌碼有任何的閃失，那麼我不介意按照您想的那樣去做。”

“你……”喬寧玉看着慕相思，氣惱的指着她，“好，他會簽字的，他一定會簽字的。”

“再好不過了，他今晚約了我，既然有您的保證，我想，我就不用去見他了。”慕相思笑着轉身，努力的讓自己堅強，等到沈流年簽字，她就解脫了，到時候如果爸爸願意離開，那就帶着他離開，如果他還想要留在錦城，那她就繼續賺錢養他。

慕相思出去後，喬寧玉在拿出在枕頭底下的手機，顫抖着給蘇雨落髮了一條消息。

慕相思從醫院離開，就準備回慕家的，有了上次被喬寧玉綁走的噩夢後，她就留了個心眼，一個人的時候不會走那些僻靜沒人的街道。

但是如果一個人存了心的想要害你的話，你是防不住的，事實證明，的確如此。

慕相思下了出租車，就準備回家，可是手剛觸碰到大門，就察覺到身後傳來了細微的響動，像是衣服摩擦的聲音，慕相思神經緊繃著，準備快速的拉開大門，進了家再看看是什麼動靜，然而她身後的人更快，她還沒來的急拉開門，就被人打了一下後腦，瞬間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