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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嗎?”夏禹揉了揉拳頭,好久沒動手,關節的厚繭脫了不少,剛才揍了那麼多人,皮膚有點紅腫。

“不離開!”蘇韜望了一眼身後的大樓,目光飄到了四樓窗口。

白礬的布局很精準,似乎早就算準,自己肯定會來消防支隊,辦理分店消防審批流程。

既然如此,蘇韜就不能退縮,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妥善辦成。剛才過來的人,並非消防支隊的人,從這裡可以看得出來,消防支隊防火處這邊打算置身於事外,因為態度曖昧,蘇韜覺得還是有必要繼續嘗試一次。

畢竟蘇韜和夏禹兩人用拳頭說明,他們並非隨意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站在窗口的裘海雖然明知蘇韜不可能透過這單面玻璃看見自己,還是心中有股寒意。

“那就陪你再上去一次吧,你確保不會吃閉門羹?”夏禹嘴上不滿道。

“反正已經吃過一次閉門羹了,多吃一次,也沒什麼!”蘇韜笑得輕鬆,邁開步子,繼續往大樓內走去。

“要不要喊人來?”肖睿略有些緊張地問道。

“喊什麼人?給白礬打電話!”裘海不滿地望了一眼肖睿,這傢伙是想把事情鬧大啊?真調動了人馬,自己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事情發生在消防支隊外,就跟自己沒關係,一旦在這裡發生衝突,性質就不一樣了。

裘海不像涉險。

肖睿暗想,朝我吼什麼,是白礬事情沒辦好,他卻又只能忍氣吞聲,因為有些心虛,白礬和裘海相識,是自己牽線搭橋的。

“白總,什麼情況,你安排過來的人,被那兩人全部撂倒了啊。”肖睿拍着桌子怒斥道。

自己安排過去的人,全軍覆沒,這消息已經傳到了白礬的耳朵里。

本來就很鬱悶,沒想到肖睿竟然跟自己拍桌子,白礬很不開心,自己給肖睿暗中送了那麼多禮,將這個年輕人給“寵”壞了,他莫非以為自己真的怕他一個辦公室的小助理?

甚至裘海也不在白礬的眼裡,接近肖睿,讓他幫忙整一下三味堂,只是為了實施計劃而已。

在這個計劃里,肖睿和裘海不過是自己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三味堂想要在合城開分店,白礬不能輕易讓蘇韜如願,所以才會在消防審批上設置了一個關卡。為了實現這個計劃,白礬不惜買通了裘海身邊的肖睿。因為在棋盤上,越是不起眼的小角色,越是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同白礬所料,肖睿果然上鉤,在白礬接近裘海的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白礬暗示裘海,不讓三味堂通過審批,一切都是省里領導的決定。

這算是白礬巧妙利用淮北現在複雜的時局,用一個又一個的連環謊言,迷惑住了裘海的眼睛。

新省長秦武德來自於淮南,三味堂也來自於淮南,這是一個巧合。

白礬坐在辦公桌上掐滅了煙頭,順便煽風點火地嘆氣道:“沒辦法,我也低估了他倆的實力。現在只能你們來處理了,難不成市消防支隊能任由兩個淮南人,自由進出?”

肖睿沉聲道:“這件事情我們不好直接出面處理。”

白礬無奈地攤手道:“現在我也是無能為力,我按照您的指示,已經派了人過去。”

肖睿不滿道:“白總,你這事兒辦得真不地道!”言畢,掛斷白礬的電話,朝裘海搖了搖頭。

裘海眉頭鬆開,指了指門,道:“開門吧,倒兩杯水來!”

肖睿雖然覺得沒面子,但聽出了上司的意思,也就只能乖乖低頭。

門打開之後,等夏禹和蘇韜兩人出現,肖睿臉上甚至還擠出了笑容,“你們怎麼又來了!裘處長剛剛回來,挺巧的。”

真是個見風使舵的傢伙!

生活就是這麼現實,你如果不偶爾秀一下肌肉,對面不會高看你一眼。

“呸!”夏禹朝地上又吐了口痰,不屑地看了一眼肖睿,落在肖睿眼裡,也是將他氣得夠嗆。

肖睿憋着火將夏禹和蘇韜迎了進去,彙報道:“裘處長,有人來找您。”

裘海“嗯”了一聲,等蘇韜和夏禹進來之後,微笑着起身,主動與蘇韜握手,笑道:“歡迎,歡迎!”

蘇韜第一反應,這傢伙是個老狐狸,不容易對付。

“不知你們二人找我有何貴幹,不惜弄出了這麼大聲勢?”裘海正襟危坐地問道。

蘇韜嘆了口氣,苦笑:“裘處長,是誰造出這麼大的聲勢,您恐怕心知肚明。”

蘇韜的言辭委婉但很犀利,裘海不自然地咳嗽一聲,朝桌上的兩杯水指了指,淡淡道:“請喝茶。”

喝茶給台階下,這已經是自己最大的讓步了。

蘇韜取出了審批材料,推到了裘海的手邊,低聲道:“我也不拐彎抹角,請問裘處長,這件事能不能儘快解決?”

裘海沒有去翻審批材料,道:“事情能不能儘快解決,不在於我,而是在於你。”

蘇韜與裘海目光對視了數秒,他在解讀裘海的意思,笑了笑道:“錯了。我覺得關鍵還在於你,在於你有沒有一雙審時度勢的眼睛。”

裘海面沉如水,搖頭道:“為什麼這麼說?”

“淮北時局更迭,已經有半年,誰是贏家,你心中應該有一個譜。”蘇韜耐心地說道,“為什麼三味堂選擇這個時候進入淮北,你應該能分析出幾分道理。”

裘海表情開始複雜的變化起來,蘇韜用手指在審批材料上又點了點,微微一笑,道:“其他話,我就不多說了,還請裘處長給個方便,事情到此為止,畢竟只是一件小事,我也不想三味堂剛來到合城,就碎了一堆人的飯碗。我是做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

言畢,蘇韜就轉身離開。

目送蘇韜離開,裘海情不自禁地捏着那份審批材料,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從筆筒里取了鋼筆,擰開筆帽之後,工工整整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肖睿聽到裡面裘海的喊聲,推門而入,裘海吩咐道:“讓小鄭來我辦公室一趟。”

肖睿眉頭微皺,暗忖裘處長為何要讓小鄭過來,不過他還是按照裘海的意思,喊來了小鄭。小鄭比自己晚一年當兵,是一個大學生,學歷比自己高,頭腦比自己靈活,所以肖睿經常欺負他,對他也特別有防備之心。

小鄭進去之後,肖睿就如坐針氈,坐立不安,等小鄭出來之後,他主動迎上去,笑問:“小鄭啊,裘處長,找你什麼事?”

“沒什麼?”小鄭陽光地一笑,“對了,裘處長,喊你進去呢!”

肖睿望着小鄭離開辦公室的身影,心中一片陰霾,裘海朝沙髮指了指,道:“小肖,坐!”

肖睿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忐忑不安地搓着手,道:“裘處,什麼事?”

“有件事想通知你,明天起你就不用來我辦公室了。”裘海低聲道。

“為什麼?”肖睿瞪大眼睛,失神地望着裘海,不好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有些事情必須有人要負責。”裘海委婉地說道,其實更深層次的理由是,他不希望自己的身邊安插了一個別有用心之人。

儘管肖睿掩飾得很好,但他在這件事情上明顯是幫着葯神集團,不出意外,葯神集團用重金收買了肖睿的人心。

這樣一個人,怎麼能成為自己的心腹呢?

所以裘海情願去用一個如同一張白紙的新人。

肖睿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作為一個只有大專學歷的人,好不容易走到辦公室,成為後勤助理,花費了多少心血。出了裘海的辦公室,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抓起那堆文件,狠狠地朝桌面上一摔,發出“啪”的響聲。

裘海坐在辦公室內自然也聽到了肖睿的發泄,眉宇皺了皺,他心知肚明,無論是不是如同蘇韜和白礬所講,三味堂進入淮北,是否和如今淮北政局有關,自己都沒有必要成為別人手中的那把槍。

坐在轎車內,夏禹還是沒有將一些問題想清楚,他困惑道:“你確定那個姓裘的會通過消防審批?”

“不確定,因為我與裘海第一次見面,不了解他的性格。”蘇韜淡淡一笑,“但是我了解白礬,這一次陰謀的始作俑者一定是白礬。我可以猜到白礬是如何勸說裘海來阻撓我的,所以今天我對裘海說的那番話,至少可以讓裘海的立場動搖和困惑。”

夏禹搖了搖頭,苦笑道:“怎麼感覺你越來越神秘了?”

蘇韜聳了聳肩,道:“等我們回到分店,就能得到好消息了。”

蘇韜早已將白礬視作對手,也對他的性格內心分析過多次,白礬擅長借勢,利用人性製造陰謀詭計,最終達到自己的目的。

三味堂分店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中醫堂而已,但白礬很有可能將之誇大,給裘海誤導,說三味堂進入合城,是為了抗衡葯神集團的一家獨大,並與淮北如今的政局有關。

——簡而言之,三味堂代表着新省長秦武德。

裘海是淮北本土出生的幹部,被白礬狡猾地迷惑了。

與白礬的交鋒,不知何時已經上升到心理戰,玩得就是猜測對方究竟在想什麼,這比看得見搏殺更加兇險。

蘇韜解決問題的辦法也很簡單,既然裘海相信葯神集團與三味堂的摩擦,是淮北政府高層的一次間接交手,他為何不給三味堂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讓大家都誤認為,三味堂的背後靠山與秦武德有關係呢?

如今秦武德在淮北混得風生水起,裘海識趣的話,不會當這個出頭鳥。

官場之中,向來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蘇韜很有天賦,因為他對人性太了解了。

這也算是巧妙的借勢,雖然蘇韜根本不認識秦武德,但他曾經幫助秦武德剷除了聶家。

這一次利用他的威名,給三味堂造勢,也不算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