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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巧珍哮喘多年,所以極其注意保養,她現在雖然偶爾會犯,但心裡都有數,事先服用藥物或者使用噴劑,就能很快緩解,這次毫無徵兆,突然發病,讓倪靜秋嚇了一跳,在蘇韜的幫助下,兩人將她擺平,躺在卡座的沙發上。

蘇韜從行醫箱中取出針帶,從其中抽出寸許長的銀針,扎在了汪巧珍胸口的天突穴上,輕輕地拈了十多秒,然後站起身,坐在桌子上,提筆疾書,很快又寫了一個古怪的符咒,朝汪巧珍的腦門上一貼,口中呵道:“呿!”

聲音剛落,只見汪巧珍悠悠地吐出一口濁氣,眼珠子滾動,沒有獃滯的模樣,烏黑漲紫的面色也緩緩變淡,呈紅潤之色。

蘇韜走回自己的原位,目視倪靜秋幫汪巧珍揉着胸口,風輕雲淡道:“現在不不難受了吧?”

汪巧珍慢悠悠地爬起來,深吸一口氣,再呼出一口氣,道:“好多了。”

“你剛才是不是覺得胸口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你喘不過氣?好像在做惡夢一樣!”蘇韜耐心地問道。

“是的!”汪巧珍雖然不知道蘇韜用的那個符咒,有什麼門道,但此刻對蘇韜也存有敬意,所以並不隱瞞內心的真實想法。

“明明大腦很清楚,但卻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彷彿有一道繩子勒住你的喉嚨。”蘇韜繼續又問。

汪巧珍神色複雜,繼續點了點頭,“有這種感覺。”

“剛才我是用祝由術幫你顯像了。你應該看到那個讓你痛苦的原因了。”蘇韜泯了一口茶,緩緩道。

倪靜秋此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主要汪巧珍和蘇韜的對話,讓人覺得陰測測的,有種發毛的感覺。

“蘇韜,你也別賣關子了,我媽究竟得的是什麼病?”倪靜秋焦急地問道,眼圈泛着紅色。

蘇韜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了兩下,目光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盯着汪巧珍的眼睛,這種時候千萬不能說出始末,而要去誘問汪巧珍。

其實,這和一些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一樣,用一些似是而非的問題,讓汪巧珍吐露心聲,同時讓她對自己信任。

這種技巧,在祝由術的運用上,很有效果。

蘇韜對祝由術有過研究,雖然在近代已經基本失傳,但對於心理診療有很多輔助作用。

比如,他現在看出汪巧珍還有其他病症,以她排斥醫生的性格,絕對不會主動說出內心的秘密,所以就得用祝由術的套路,讓汪巧珍慢慢打開心靈,對自己坦白。

用一張符咒治人的祝由術,或許是無稽之談,但祝由術利用病人敬畏鬼神的原理,旁敲側擊,解讀真正病因,引導病人的心理狀態回歸正常,卻是行之有效的辦法。

“伯母,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吧?”蘇韜慢條斯理地問道。

汪巧珍咬着紅唇,沉默不語,胸口匍匐不定,情緒極其複雜。

倪靜秋捏緊粉拳,慍怒道:“你趕緊說啊!”

蘇韜見汪巧珍嘴唇動了動,連忙搶先道:“伯母,除了先天性哮喘之外,還得了邪氣入體之症。說得直白一點,就是鬼附身,中邪了。”

“胡說八道!”倪靜秋面色漲紅,“我媽信佛,每年都去寺廟燒香拜佛,怎麼可能被鬼纏身呢。”

“如果不是中邪,為什麼我剛才用符咒一照,她就突然哮喘病發了呢?”蘇韜反問道,“然後,我用符咒收回,她又好了?剛才哮喘之人,並非伯母自己,而是別人。”

倪靜秋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打了個寒蟬,驚悚道:“不是我媽,又是誰呢?”

“既然是鬼,肯定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它活着的時候,肯定也得了哮喘。”蘇韜耐心地解釋道,“你們也不用擔心,此人肯定是對伯母有感情的人。之所以出現,是為了保護伯母。覺得伯母活得太累太苦,所以才會時刻出現在她身邊,陪伴着她。”

汪巧珍瞪着眼睛,嘴唇不停地哆嗦,神情頗為激動。

其實蘇韜在暗示汪巧珍,剛才那個鬼上身的人是汪巧珍的至親,人在身體得病或者情緒不佳的狀態下,第一個想到的肯定是自己的父母,這是人之常情。

汪巧珍的哮喘是先天性疾病,她的母親肯定也得過哮喘。

所以蘇韜似是而非的暗示,在汪巧珍看來,合情合理,完全正確。

不等汪巧珍和倪靜秋說話,蘇韜緩緩道:“如果想要康復的話,就做一場法事,給這個已故至親之人一個機會,讓它傾聽你的心聲,表示自己能夠化解內心的委屈,那麼它就會自動離開,你的這個病就好了一半。然後再按照之前醫生給你開的藥方,和我給你提供的一些輔助藥物,一個月內就有明顯的好轉,三個月內就能痊癒康復。”

倪靜秋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此刻也有些猶豫,因為她瞧出母親在猶豫。

汪巧珍面色變得凝重,沉聲道:“蘇大夫,你確定要如此做?”

“如果我是您的話,會選擇試一試,那麼多葯都服用過,做一場法事,至少不會讓你的身體承受什麼傷害,為何不試一試呢?”蘇韜表現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其實他這個方法,跟很多營銷人員兜售產品一樣。

任何人都會有不遭受巨大的損失,有希望成功都會試一試的想法。抓住這個心態,努力地推銷,就可以讓人上鉤了。

當然,蘇韜不是為了讓汪巧珍上當,而欺騙她。

只因汪巧珍之前尋求過很多名醫,吃了很多藥物,對病情不僅沒有作用,而且還有很多傷害,她本能地排斥藥物。

所以蘇韜用了一個不用藥物,就能解決汪巧珍病情的法子,讓汪巧珍放下戒備,信任自己。一旦獲取病人的信任之後,再給開藥,病人不會不信,這是一個心理戰術。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信不信由您,那麼我就先走了。”蘇韜佯作要離開的樣子。

倪靜秋目光噴火,彷彿要將蘇韜活活給燒死,暗忖這哪是醫生,明明就是個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嘛。

蘇韜剛起身,汪巧珍突然喊住蘇韜,沉聲道:“如果做法事的話,需要準備哪些東西。”

倪靜秋無奈苦笑,暗忖老媽已經被蘇韜成功洗腦了。

蘇韜微微一笑,重新坐了下來,從行醫箱里再次取筆,認真地寫了十多種道具,嚴肅地交代道:“記住,木劍必須要貨真價實的桃木,符紙是黃紙,顏料一定要用上好的硃砂,至於祭品的話也一定要用上好的,不能以次品替代,心誠則靈。”

汪巧珍接過了清單,追問道:“什麼時候合適?”

蘇韜掐了掐手指,暗忖這些材料不算難辦,皺眉道:“今晚申時就是良日吉時,否則的話,要等到下個月初五左右了。”

倪靜秋問道:“酉時是什麼時候?”

蘇韜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黃昏時分,傍晚五點到七點,那邊剛起床的時候!”

汪巧珍認真地點了點頭,道:“那就等在那個時候吧!”

汪巧珍先出了門,去置辦清單上的物品,倪靜秋喊住蘇韜,要送他離開,等上了車之後,好奇道:“我媽,中邪的事情是真是假?”

蘇韜盯着倪靜秋仔細看了一看,笑道:“你今天怎麼也犯糊塗了啊?好歹是個海歸,在國外接受過教育,要信也得信幽靈、狼人和吸血鬼,咋還真相信鬼神之說啊?”

倪靜秋恍然大悟,吃驚地望着蘇韜,道:“你竟然是騙我媽?”

蘇韜無奈嘆了口氣,道:“你媽葯吃得太多,如果正常給她開藥,她肯定不會接受,所以先要說服她才行。”

倪靜秋狐疑道:“那我媽剛才犯病?”

蘇韜當然不能告訴倪靜秋,自己用藥物迷暈她媽的真相,道:“你媽心中藏事,這麼多年過得並不是很幸福,而且應該有人給她氣受,所以傷了心肝。心疲肝傷之症,可不是我胡言亂語的。”

倪靜秋面色突然獃滯,複雜地望着蘇韜,嘆氣道:“你竟然這些都能猜出來?”

蘇韜擺了擺手,笑道:“我是一個中醫大夫,從氣色言行看出人的經歷,並不算難事。”

倪靜秋輕呼一口氣,道:“只怕我媽會反應過來,她也不是那種隨便好矇騙過關的人。唉,她這麼多年,的確受了很多氣,跟我小姑有關。”

蘇韜心神微微一動,連忙又詢問了汪巧珍和自己姑子的過節,倪靜秋原本是家事,不願意多說,但擔心與媽媽的病情有關,就全部說了出來。

蘇韜沉默須臾,淡淡笑道:“你媽也算是生活閱歷豐富,怎麼能看不出我的小把戲呢?這個你就不用太擔心,既然她願意接受做一場法事,肯定明白我的用意。”

倪靜秋好奇道:“為什麼?”

蘇韜忍不住用手指彈了她腦門一下,道:“別問這麼多,一切走着瞧啊。記得下午三點左右就來接我,燕京堵車,我怕到時候錯過了時辰。”

倪靜秋無奈嘆了口氣,心中揣着狐疑,終究還是決定走一步算一步。

等到了三點左右,倪靜秋將蘇韜接到了倪家大院,位於院落的正中央,一棵槐樹下,已經擺好了祭台。

蘇韜走到台前,裝模作樣地收拾了一番,然後等時辰一到,就開始揮舞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在台前進行張牙舞爪的表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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