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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夏趕走唐佳人之後,本想好好兒休息,可等他躺下後,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他已經很久不曾想過往事,可詭異的是,往事卻一幕幕出現在眼前,讓他再次想起自己的胖媳婦。二人雖沒有拜堂成親,她與他卻都沒有搖頭反對。那時啊……呵……那時的一切明明沒有隔着多久,與現在相比,卻是雲泥之別。

是的,先生教過,這就叫雲泥之別。

端木夏坐起身,用腳踢了踢車板。

阿潘將馬車停下,問:“公子有何吩咐?”

端木夏道:“尋客棧投宿。”

阿潘放眼四望,道:“公子,我們趕超得近路,已身處荒山邊緣,要尋客棧,得三個時辰之後吧。”

端木夏直接道:“就地休息片刻。”

阿潘應道:“諾!”跳下馬車,跪在地上,充當人凳。

端木夏踩着阿潘的後背走下馬車,舉目四望,卻沒看見唐佳人。

阿潘站起身,見端木夏尋人,便開口道:“公子要尋那紅裙女子?阿潘瞧着她往後面去了。想來,也不敢跑。”

端木夏掃了阿潘一眼。

阿潘立刻閉嘴低頭。

二十騎的隊長一聲令下,眾人紛紛下馬休整。

端木夏從隊頭走到隊尾,發現少了一騎和兩個人。

隊長和阿潘尾隨在端木夏的身側,觀其臉色,頓覺不妙。

隊長機敏地道:“屬下立刻帶人去尋。”

這時,有馬蹄奔跑的踢踏聲傳來。

隊長等人立刻從箭匣子里抽出長箭,彎弓,對準聲音的方向,時刻警醒保護端木夏。

端木夏迎視向遠方,聽着那聲音來到近前,看見分別騎在馬上的步讓行和第二十騎,卻不見唐佳人時,瞬間被激怒,直接下令道:“射殺!”轉身就往馬車裡走。

第二十騎和步讓行都是虎軀一震吶。他們不過是歸隊慢了些,不至於直接射殺吧?大人物的喜怒不定,真是叫人心驚膽戰啊。

隊長領命,手指微動,就要鬆開冷箭。

唐佳人立刻高喊一聲:“住手!”

端木夏回過頭,看見唐佳人從步讓行的身後探出頭,靜靜地望着自己。那雙眸子里,沒有什麼大的波瀾,卻讓他覺得有些壓抑。那雙眼睛,是那麼沉穩,就好像篤定他會收回命令一般。那目光,為何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唐佳人眨了下眼睛,瞬間綻放笑臉,道:“公子你要射殺什麼?兔子啊?”

那種熟悉感瞬間消失,令人窒息的壓抑情緒也隨時消失不見。端木夏如釋重負,卻又覺得悵然若失。他不動聲色地道:“對啊,射兔子。到嘴的美味若跑了,不但兔子要死,看守兔子的人也要死。”說完,竟是溫柔一笑。

唐佳人道:“幸好我們是馬頭對着公子,若是用馬匹股對着公子,這會兒都變成刺蝟了吧?公子見過刺蝟嗎?渾身是刺的。”

端木夏回道:“見過。”

唐佳人眯眼笑了。

端木夏繼續道:“那東西烤着吃也不錯。來人啊,抓兩隻過來。”

剛剛被嚇出一身冷汗的第二十騎立刻領命,決定將功贖罪,當然,最重要的是,順便把唐佳人和步讓行兩名禍害丟給別人。

唐佳人伸出兩隻小手補充道:“兩隻怎麼夠吃?來十隻,十隻。”

端木夏沒有反對,第二十騎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朝堂上水深,江湖也不好混啊。

眾人開始忙碌起來,生火、撿柴、燒水、尋刺蝟……

唐佳人拍了拍步讓行,道:“再走一圈。”

步讓行僵着身子道:“還……還走?”

唐佳人道:“是你要學騎馬的,我教你,你理當開心才是。”

步讓行側臉看向唐佳人,示意她去看端木夏,壓地聲音道:“若是馬屁股對準那位公子,你我豈不是要變成兩隻刺蝟?”

唐佳人道:“那就倒着走唄。你當馬兒只會前行,不會倒着走?”

端木夏很少自我定義,但這會兒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那個紅裙女子非但不怕他,且還拿他當成了缺心眼的二貨。

端木夏出身市井,最怕別人瞧不起他。以往有人對他不夠尊敬,他都將其記在心裡,尋個由頭就處置了。而今王府上下,除了他的父王和“親愛的”大哥,誰還敢瞧不起他?

端木夏見唐佳人重新奪回韁繩,可謂是抱着步讓行策馬後退,頓覺無比刺眼啊!步讓行的身材圓滾滾的,唐佳人想要拉扯上韁繩,就得緊緊貼在步讓行的身上,那份親密似乎自然而然,而端木夏的怒火也自然而然地被勾起。

這與情愛無關,卻關乎男人的顏面。他自認為身份尊貴、舉止得當、容貌俊秀,就算一根小手指都比那死胖子強上百倍。可很顯然,紅裙女子卻寧願抱着死胖子,也不願意和他同車而行。看來,二人不但是舊識,且關係非淺。

實則,端木夏不曉得的是,唐佳人如此貼近步讓行,是有目的的。一來,通過緊密接觸,她可以確定,步讓行確實就是胖子,而非易容之人。二來,她自然是要讓端木夏誤會,認為步讓行與自己關些非比尋常。這樣一來,他定會用步讓行來拿捏、威脅自己。而自己,卻隨時可以揮揮衣袖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江湖險惡,遇見心思能繞樑三日的不休門女俠,旁人真要小心應對嘍。

端木夏衝著唐佳人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去。

唐佳人恰到好處地猶豫了一下,對步讓行低語道:“我下馬了,你自己小心些。”

步讓行立刻道:“一起一起,我也不騎了。”

唐佳人點了點頭,翻身下馬,動作乾淨利索,然後牽着韁繩,對步讓行道:“慢些。”

步讓行哆哆嗦嗦地爬下馬,強撐着雙腿才沒有坐地上去。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隨手一甩,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感慨道:“還不如在牢房裡躺着呢。”

端木夏眸光微冷,道:“做個刑車給他,好好兒躺着。”

步讓行立刻跪在,匍匐在地,喊道:“饒命饒命,小人開玩笑的。”

端木夏道:“本公子沒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