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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草地上的李成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坐在他對面的葉清月。

“你醒了?”

白衣少女清淺一笑,一雙狹長的鳳眸里波光瀲灧。她本身的氣質偏於清冷,但由於是木系天靈根,木靈根的中正平和沖淡了這份冷淡,使得冷里含了生機,反而顯得溫和,形成一種純粹,明澈,自然的清華氣韻。而淺笑的時候,平素明澈如水的眸子便如石子投進湖面,乍現漣漪,流光點點,多了女兒家的靈動與嫵媚。

李成怔了一怔,本能的調動靈力調理身子,忽然驚恐的發現,靈力居然無法調動一絲一毫。昏迷前的記憶昏迷前的記憶在眼前掠過,如今,再看着那張精緻如畫的臉,他後悔的只想吐血。在築基中期修士裡頭,他也算是一把好手,萬萬沒想到,大着膽子相中了一個築基初期的女修,這女修竟然是個主修劍道的道修。看那手劍法,劍意運轉流暢,剛柔兼濟,硬是壓的他連出手制敵的機會都沒有。今日才知,所謂劍修,同階無敵手之言,實不過也。

話說,這女修不都是心軟又嬌貴嗎?美貌又年輕的女修尤為如此。他以為他挑了一隻皮薄肉多的軟柿子,結果,這軟柿子皮里包着一個鐵核桃。不但吃不下嘴,還把牙給咯到了。

她居然沒殺他,他還活着着!可不是每一個劫色失敗的男修都有這樣的運氣,只是眼下靈力被封禁,他的處境也沒好到哪裡去。

可讓他就這麼向個能做他女兒的丫頭片子低頭,他心有不甘。他能感覺到,這丫頭劍法雖妙。但劍意中沒有殺意,似乎重點在於制敵而不是殺敵。就像最後一式,若是他,就算那兩根藤條有絕對的把握能制住敵人,他也不會在最後一劍上留手。生擒遠比殺人難,而且還更危險。拼着有可能被反噬的危險救下敵人,實在是不可理喻。

他猜測。這丫頭定然是天資不俗。還有個好師父。平日里比斗經驗不少,但卻沒有真正的經歷過生死之戰。劍意空靈雅緻,但卻沒有劍修的血氣。這樣的女孩子。通常心慈手軟。這是她的劣勢,卻是他的優勢。他直覺,今天,自己一定不會死。

其實他也只猜對了一半。葉清月一上來就不惜耗費靈力,連連動用劍意。不止是為了速戰速決,也是為以實力震懾此人。她年紀太輕,又是女子,要讓人信服。就必然要動些真章。不過,她的確沒打算讓他死。畢竟,前頭還有一個方晴等着他呢!方晴一旦發現子蠱的主人換了。以她謹小慎微的性子,定然會查個清楚。那麼。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用搜魂術。

是以,葉清月查看他的記憶時,在他的識海上下過一個名為“鎖魂”的保護神魂的禁止,一旦有人對其動用搜魂術,就會立即遭到反噬,重創識海。而識海受傷,若沒有天材地寶,就只能慢慢溫養。除非她方晴能煉製出六階丹藥蓮心丹,否則,定然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

自然,“鎖魂”也是出自《天幻心經》,葉清月不由感嘆,魔門功法的確博大精深。至於李成,能不能從天命女主手裡活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李成的眸色變換葉清月看在眼裡,她站起身,清聲道:“只是暫時封住你靈力幾個時辰罷了,你看,就連你的儲物袋我都沒動。”

李成梗了梗脖子,軟了口氣道:“你把我放開,我不會與你為難就是。”他的神識沒被禁止住,早就發現了儲物袋沒有被打開的痕迹。想來,這丫頭大約是不敢將他得罪狠的緣故。對敵人還這般心軟,心底不由存了幾分輕蔑。

葉清月側目瞥見李成掩在衣擺上的右手,眼神微冷,淡淡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不敢殺你?”

“噗!”

卻見李成忽然咳出一大口血,雙手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狠命的喘氣,似乎已經疼的說不話來了。他哀求的看向葉清月,胸口劇烈起伏,嘶嘶的喘氣聲不絕於耳。

他方才強行動用靈力,遭到反噬,現在,靈力如脫韁的野馬,在他本就有些受傷的經脈里橫衝直撞,痛如剜骨。更要命的是,他若是不解開禁止,立即療傷,時間一長,定然會重創根基,到時候,做什麼都是枉然。

這死丫頭到底用了什麼見鬼的辦法禁錮靈力?他以為是藥物,勉力一衝擊,全身的靈力居然都不受控制起來。

然那個白衣少女只是筆直的站在那裡,高高的俯視着半跪在地上,痛的死去活來的男修,無喜無怒,彷彿是在看一件死物。

李成大駭,他明白這種眼神的意義。那些大門派、大世家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看着他們這些散修時,就是這樣漠然的眼神。

她的確不喜歡殺戮,可這並不代表着,她就博愛眾生。

她只是不在意你。

這種認知讓他痛並怒着,氣血攻心,又咳出了一口血。

再這樣下去就要傷到根基了!

他臉上血色盡退,大睜的眼底卻有紅絲,咬牙道:“救我,否則,你也會死。”粗啞的聲音彷彿淬了毒,他要活着,也要將那個站在神壇上的人拉進泥潭。

一層輕雲隨風流過弦月,月色忽然黯淡下來。星光下,白衣少女的裙擺在風裡獵獵作響。

李成心裡,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莫非,竟然失手了?

“你在找它?”葉清月負在背後的左手忽然伸出,兩指指尖輕拈着一根半尺余長的細藤條,藤條的另一端綁着一隻半透明的血紅色蜘蛛。那血紅色蜘蛛還在不斷掙扎,看起來如一攤蠕動的鮮血。

“血玉蜘蛛,劇毒,中毒者若無解藥,一炷香即死。便是築基期修士也扛不住。你居然契約了這樣一隻靈寵?”

葉清月眼底有幾分嘲弄,她翻看過李成的記憶,對他的手段和家底或許比他本人都清楚,一早就猜到會有此着。

見最後的保命手段也被揭破,面容有些扭曲的男子心臟驟然停了一下,指尖一片冰涼。死亡的恐懼如山般罩下,他開始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這裡了。那裡還顧得上什麼尊嚴。什麼氣節!

他只要活着。

“噗通”一下跪下,他哀聲道:“小的知錯,仙子饒命。日後再不敢打仙子的主意。”

葉清月淡淡道:“我要你奉我為主。立心魔誓後,就替你解開禁止。”

李成眼下已經是顧不得顏面了,乾脆利落的立了心魔誓。葉清月也依言替他解開禁止,就連那隻血玉蜘蛛都一併送還。對上方晴。沒有點本錢怎麼行?

李成有些不敢置信,這隻血玉蜘蛛是他好不容易尋到的。一向寶貝的很。沒想到居然還能收回來。忙道:“多謝主上!”

“我看看你的傷勢。”葉清月蹲下身子,兩指搭在他的腕脈上,精純的木靈力沿着腕脈湧入,一路將破損的傷口醫好。她的木靈力極精純。《碧落心經》第二重固本培元的效力充分發揮,不僅治癒了此次的內傷,就連積年的暗傷和沉積在經脈上的毒素都清除了好些。之於李成而言。反而是因禍得福了。

“多謝主上!”李成心底有些複雜,再拜道。他不是不識貨的人。葉清月此舉,在一定程度上,有洗筋伐髓之效。這一番功夫下來,等於在一定程度上替他增強了根基,降低了進階難度,非是一般丹藥能比。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簡單?今日之事,或許就是他的機緣。

葉清月起身道:“你知道自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好。你的識海中有我的禁止,若有人對你使用搜魂術,會立即遭到反噬。還有,你我關係,先不必現於人前,人前見我稱呼道友即可。”

李成一一應了,告辭離開。聲音里,多了些許發自內心的恭謹。

山風拂過,被冷汗濕透的衣杉獵獵作響。驀然回首,月光下,那個白衣少女站的筆直,有如一把月光凝成的劍。

那是他的主人,他的希望。

李成離開後,葉清月身後的夜幕里走出來一個男子,一身夜行衣,竟是結丹初期修士。

葉清月轉身,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來。這人正是當初的木葉,不久前剛剛結丹出關。他和木雨是家族自小給她準備好的侍衛,此生只忠誠於她一人,就算是葉家主,也無權越過她命令這二人。這是完全屬於她的人。

“木葉,恭喜你結成金丹!家裡可還好?”

木葉眼底閃過一抹柔色,道:“多謝小姐。家裡都好,小姐和七公子在白鷺洲這半年,天音閣發生的事情不少,屬下都刻在玉簡里了!”

葉清月從他手裡接過玉簡,道:“這次請你過來,是要你查一個人,我師傅名下的六弟子,方晴。我需要知道她在這裡每日做些什麼,與什麼人交好,與什麼人交惡。”

“屬下遵命!”

葉清月撤去陣法,一邊向住處走去,一邊分神用神識查閱玉簡。

她和葉霄身陷千葉浮萍之內的消息傳回去不久,妖獸異動自洛林開始,迅速擴散到天音城南的廣闊的山嶺里。掌門一邊召集各峰峰主和諸位長老議事,一面傳下掌門令喻,開啟護城大陣,組織人手抵抗獸潮。

第二日,大批妖獸在一隻六階妖獸,數只五階妖獸的帶領下,瘋狂圍攻天音城。門派出動了兩位化神期的祖師和數位出竅期的真君並大量弟子,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將獸潮打散。

然其他地方卻沒有這般幸運,雖然沒有六階妖獸出沒,但在一些沒有高階修士坐鎮的地方,損失慘重。很快,大陸上的各方勢力聯合,形成了抵抗獸潮的聯盟。門派弟子除了尚未築基和還在閉關的以外,均要輪流前往各處作戰,在門派外呆滿三年,可以回門派中休息一年。

接下來也是一些與獸潮有關的事宜,像是四大主戰場,世家一系與師徒一系各佔兩個。青城是葉家主導,他們這一輩的大多築基期、金丹期弟子都來了青城歷練。如果局勢進一步惡化,可能還會有高階修士陸續來此。葉清月留意到,他們這一輩的幾個兄姐也來了青城。

最後,是說方家少主在雲州出事,後來脫險。又提到,長樂真君提前出關了,順利進階元嬰後期。

葉清月的腳步一頓。

長樂,是葉心瀾的道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