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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樞峰主峰的山道上,數丈高的柳樹初初染綠,長長的柳蔓低垂,像是一樹綴在美人裙擺上的流蘇。

這是天樞峰弟子回住處的必經之路。此時,恰是上午,山道上人影稀疏,柳色深深,安安靜靜。

方晴站在柳蔓里,含笑看着路過的青衣男修,微微欠身:“任師兄?”

那青衣男修有些訝異的停下腳步,近來,這可是個風頭無兩的人物:“是方晴師妹?師妹小小年紀就突破築基期,前途無限,浩天恭喜師妹!”

方晴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面上划過一抹赧色:“師兄說那裡話,是小妹僥倖才是。聽說周師弟與小妹同年入門,不過三年,才十三歲,卻也修鍊到了鍊氣期十二層,假以時日,定然遠勝師妹才是。師兄有這樣一個天縱之資的師弟,真叫師妹羨慕。”

羨慕?真是個容易讓人誤會的詞!他是掌門大弟子,卻有一個天縱之資,得盡師父寵愛的小師弟,這小師妹,心思不簡單呢!也是,若真是沒心思的人,怎麼能以三靈根資質,這般小的年紀就築基。便是門派內的絕頂天才,也不過如此了!

青衣男修微微一笑,眼神微不可見的一深:“未知師妹有何以教我?”

方晴會心一笑,放鬆身子,漫不經心的倚在身後一株高大的柳樹上,遠遠望去,青衣如竹,黃衣鮮亮,宛如一對璧人:“小妹不才,偶然聽得一個消息。周師侄明日下一場在門派大比里的對手,是葉家的三小姐。當年,周師弟似乎是葉二公子從凡俗界帶回來的,可是,葉二公子卻沒有將周師弟帶進越陽峰,反而將新得的三小姐留在了身邊。據聞,周師侄性烈,心氣高傲,若是他知道此事……?”

方晴意味深長的一笑,定定的望着青衣男子,不再言語。

青衣男子眼神忽然銳利起來:“師妹與葉姑娘有間隙?浩天再不成氣候,也不至於做了別人殺人的刀。”

方晴似乎篤定了什麼一般,不動聲色道:“我們方家與葉家面和心不和,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不是嗎?”

青衣男修洒然一笑,沒有正面給出任何答覆:“師妹來尋在下,定然沒有外人知曉吧?”

方晴眨了眨眼,懵懵懂懂的搖了搖頭,面上一片天真之色:“尋?師妹不過偶遇師兄,碰巧說了幾句話罷了!何來特意之說!”

“是啊!不過偶遇罷了!”青衣男修朗朗一笑,笑聲里,日光淡淡,柳色深深。

是夜,天樞峰。

山道邊上,兩個青衣的身着鍊氣期外門弟子服飾的男修在月光下的柳影里嘀嘀咕咕的交談。

“聽說了沒,咱們周師兄今日大展神威,連勝門中三名鍊氣期大圓滿的弟子,我們天樞峰師徒一脈近年一向人才凋零,如今也要有一個耀眼的絕世天才了!”

“自然!以周師兄的資質,便是越陽峰親傳弟子也做得。那可是萬中無一的雷靈根啊!只是,聽說周師兄當年還是越陽峰的葉師叔祖親自接來的吧,怎麼就留在了天樞峰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據說,葉師叔祖早就矚意家裡的一個小姑娘,才沒有留下周師兄,便宜了我們天樞峰。”

“嗯?是那個小姑娘這般幸運?”

“聽說是個叫做葉清月的小丫頭。自入門以來,就一直住在越陽峰呢!”

……

他們身側的陰影里,一個紅衣少年目光一深,然後頭也不回的抱劍離開。

次日,天樞峰,門內大比的擂台上。

“是你!”

擂台之上,一名一身妖嬈紅衣的俊秀少年男修,雙手抱劍,盯着走上台的葉清月,眼底閃過一道厲芒。

他十二三歲的年紀,鍊氣期十二層的修為,年紀雖然稚嫩,但五官深邃堅毅如刀削墨畫。一身紅衣穿在身上,不顯得庸俗,反而別有一種瀟洒與傲氣。

葉清月不記得自己得罪過這人,她記得這人名為周耀祖,與自己一同入門,是天樞峰掌門座下的關門弟子,據說差一點進越陽峰的雷靈根弟子。

葉清月從儲物袋中取出青木劍,反扣在身後,欠身道:“周師兄,請賜教!”

那人也不說話,抬頭看了遠方一眼,手中長劍出鞘。

但見盈盈一團紫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紫色長劍一出,台下登時熱鬧起來。

“老天!我看見了什麼?那是---紫霄劍!掌門居然將紫霄劍給了周師弟!那小姑娘還用比嗎,直接認輸就好了!”台下一名弟子瞪大了眼睛。

准仙器,是指像是仙器一般,馭使時不拘於修士的修為,但又沒有器靈,不能自行隨主人進階的攻擊法器。

“你說什麼!紫霄劍,就是那把准仙器?這內門大比一開始,居然就這麼精彩。不行,我得去前邊好好看看!”他身邊的男弟子一臉激動的向前擠去。

葉清月站在高台上,清晰的感受到紫霄劍一出,就有砭骨的雷煞之力瞬間籠罩了整個擂台。自身靈力像是被無形的規則之力壓制住,運轉時不得不多費一番力氣。

一紫一青,兩道劍光來往縱橫,兩人都沒有刻意施展劍意,只是極快的出了近百劍。施展劍意又要大量消耗神識和靈力,在不清楚對方實力的情況下,過分消耗體力,施展聲勢浩大的劍意,並不是明智的做法。兩人也算是小有經驗,都明白這個道理。

不分上下,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凝重。

周耀祖的劍法基礎極好,準度和速度都很出色,沒有進階過快留下的諸多隱患。在他拿起劍時,整個人的氣勢都有極大變化,彷彿不是一個還未長成的少年,而是執劍的戰將,鋒芒畢露,隱有殺氣繚繞。

葉清月閉關三年,修為長進有限,心境卻大幅提升。劍法之中,少了華麗與浮躁,一劍一式都多了幾分古樸的自然。劍在掌心,劍光清冷,人亦清冷。她身法精妙,劍光動時,周身獨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專註自然之美。縱是雷煞之力如針砭骨,亦不能將之奈何。

高台之上,兩人一左一右如山對峙。

高台之下,紛擾人群一時寂靜無聲。

天樞殿內,兩個碩大的玉鏡一左一右分懸兩側,鏡子里,赫然是鍊氣期弟子和築基期弟子比試的場景。

大殿中,門內的高階修士與各峰峰主坐滿了大殿。

一身雲紋深衣的掌門坐在正中,他身後,是三個形貌各異的男修和一名淺綠色裙裝的美麗女修。

其中一白鬍子老頭一把拿起桌子上灰色酒壺,對着壺嘴灌下一大口,白色的眉毛一揚,粗聲道:“掌門,你居然真將紫霄劍給了小徒弟!那紫霄劍自帶雷煞之力,小姑娘修為本就不如你家小弟子,還得時時運轉靈力抗衡雷煞之力,這不是欺負人嗎?唉!慕陽,你峰上那個小姑娘要不好過嘍!”

掌門聽見雲松子說話,長髯一抖:“老祖,耀祖才入道三年,晚輩也是怕他吃虧。”

那綠衣女子淺淺一笑,看向身側俊雅如仙,冷冷淡淡的紫衣男子:“那丫頭還小,吃點虧也好!倒是越陽師兄不要心疼才是!”

那紫衣男子神色不變,只道:“月兒可未必會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