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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沈全、沈瑞來了,沈瑾忙起身迎了出去。番茄小□◇說☆網??`--.x-f-q`

沈瑾滿是歉意的低聲道:“又累了瑞二弟。只是事關娘的織廠……我還是想你自己來決斷。”

要說沈瑞全然沒有半點不滿,那是假的,但聽了他這話,也氣不起來了,便只擺擺手。倒是沈全,還是忍不住沖沈瑾翻了個白眼。

族兄弟三人進了前廳,見罷禮,按年齡長幼依次坐下,這次倒沒冷場,卻是沈瑞這個最小的弟弟先開了口。

沈瑞卻也並不是對着賀老太太說話,反而笑向賀九太爺道:“老人家一向可好?十七老爺可好?在京里時,聽聞賀侍郎提挈十七老爺。”

賀平盛在族中排行十七,“提挈”二字要得音極重。

賀九太爺嘴角抽了抽,強忍着不去看賀老太太,口中應着“好好”,心中想着後生可畏啊,這一手離間計使得爐火純青。這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兒子的事,也莫要忘了他們沈家的人情。

賀老太太卻是壓根不知道京城的事兒,也沒甚反應,只當尋常問候。倒是一旁賀北盛白了一張臉,想起京城舊事,又是慚愧又是驚懼。

沈瑞將眾人神情盡收眼底,心知賀老太太果然不知道賀東盛行事,便笑道:“賀太淑人想轉讓手中織廠?可與京中賀侍郎商量過了?”

賀老太太見了沈瑞就知道這事兒麻煩了,沈瑞小小年紀卻滑不留手,同他說話總要打起精神來,聞言便淡淡道:“這點事情,老身還是做的了主的。你既來了,想來也是小沈狀元的意思,雖則你出繼了,可到底是孫氏的親生骨肉,這織廠也有你一份……”

“太淑人,”沈瑞打斷了她的話,收了笑容,“早年間太淑人與我提這織廠,我便說過了,張家人騙賣,不是賀二老爺接手也有旁人。已是賀家的織廠了,買賣落定,何談‘完璧歸趙’。我是二房的人,原不當管四房的事情,不過事涉我本生母,瑾大哥謹慎,叫了我來,我便說一句,‘退還’二字,太淑人用的不妥,況且,這也不是‘退還’的事兒。”

沈瑞聲音漸冷,“賀二老爺對沈家做了什麼,太淑人當日在堂上也聽到了。沈家子弟不收這不明不白的‘退還’。沈家信國法、信公道,一切都聽由欽差大人判處。該是沈家的,沈家不會推拒,不該是沈家的,沈家也不會伸手!”

一番話擲地有聲,可裂金石。

沈全幾乎忍不住要跳起來喝彩了。

沈瑾也暗暗點頭,自己怎的就沒瑞二弟想的這樣周全,早當這樣將賀老太太堵回去。

源大太太頗有些不自在,既是有些肉疼那一注財,又是因着沈瑞話里話外要官府審判賀家,她,到底是賀家女,賀家倒了她也沒娘家撐腰了。

而同樣是賀家人的賀九太爺卻是暗贊一聲,心下又調高了對沈瑞的評估。

賀老太太臉色難看至極,冷冷道:“沈、賀兩家世代姻親,本當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如今賀家有難,瑞哥兒如此說是要讓親人寒心嗎?”

沈全早看不慣賀老太太倚老賣老那一套,憤然插口道:“老太太說的好,好個守望相助!我沈家遭難時,守望相助的賀家在哪兒呢?賀二老爺是相助多扔幾塊石頭下來,生怕我二哥不死!”

沈全如此說雖然無禮,卻因是沈琦胞弟,可謂是苦主,倒也沒什麼不妥。

賀老太太雖惱怒,卻也不能說什麼,畢竟賀二老爺算計沈家的心思在公堂之上都是說明白了的。

沈琦廢了一條手臂,斷了前程,賀家與沈家宗房還有姻親這層皮,哥兒傷的也不甚重,而跟沈家五房這仇是如何也化解不開。

賀北盛卻聽不得這些,怒道:“判了賀家與你們有什麼好處?判了賀家織廠就充公了,還能給你們沈家?我們此來本是好聲好氣的還廠子,你們一個兩個晚輩狂妄倨傲……”

他還沒說完,就被沈瑞打斷,沈瑞朗聲道:“賀家有罪無罪,當不當罰,皆由欽差大人代天子裁斷。我說了,沈家信國法、信公道!便是不義之財用以充盈國庫,也是用得其所,無論是武備兵馬、揚我大明國威,還是造福地方、天下海晏河清,都是我沈氏一族由衷所盼!”

“好,好一個忠君愛國的好兒郎。”賀老太太輕輕擊掌,心裡罵了八百遍滑頭小子,卻是不再看沈瑞,轉而問沈瑾道:“聽聞倭亂中四房也被洗劫,不知道狀元公此時不肯接你娘的嫁妝織廠,日後靠什麼養家,靠什麼打點上下讓仕途順暢?”

沈瑾正色道:“好男不吃分家飯,況且如我瑞二弟所說,這已不是家母嫁資。小子七尺男兒,養家之事不勞太淑人操心。至於仕途,小子還不屑為那蠅營狗苟小人行徑!”

一句話又把賀老太太罵了進去,賀老太太越發火大,指着源大太太便道:“你這母親自小錦衣玉食養這麼大,嫁入沈家門,因你這不孝子倒讓她年紀輕輕就過起拮据日子?還是你沈家四房一家子要靠賀家女的嫁妝度日?”

源大太太又不是傻子,此時被當了筏子,再不張口,以後也別想在沈家門裡好好獃着了。

源大太太是頭次對上賀家宗房老太太,還是有幾分懼意,可聲音雖輕,帶着絲絲顫音,卻是異常堅定,“伯娘,這裡沒有什麼賀家女,只有沈家婦。在閨中時,伯娘也常教導我們要從夫從子,桂娘必謹遵伯娘閨訓,與沈門共榮辱。”

賀老太太出口就知道這步棋錯了,可聽了這話還是惱怒異常,既然達不到目的,多說也無益,她冷冷道:“好個沈家子,好個沈家婦,老身便拭目以待。”說罷拂袖而去。

賀九太爺落在後頭,卻是給女兒一個讚許的笑容,微微點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源大太太說完那話,本是擔心賀老太太遷怒父親和弟弟的,見父親如此示意,心下鬆了口氣。待回過身見沈全、沈瑾、沈瑞三人對她臉色都好了不少,更是放鬆了下來,如今沈源指望不上,就得看着狀元繼子對她的態度了。

賀老太太並沒有從沈家四房二門上車,卻是直走到到門口去方上了馬車,叫四周窺視四房的沈家人看個清清楚楚。

馬車上,賀北盛憤憤然,不住道“沈家沒個好東西!”見賀老太太沉着臉不斷轉着佛珠,忍不住問道:“娘,現下……”

賀老太太冷冷道:“告訴下人,若有人來打聽我去沈家四房做什麼,便說我欲歸還孫氏的嫁妝織廠,沈家四房拒而不受。那織廠,價值至少二十萬銀子。”

賀北盛吃了一驚:“娘!這不是自己揭短么?讓松江人都知道我們碰壁……”

賀老太太冷笑:“那日堂上你沒聽到么,閆舉人說是因着沈源悔婚才報復沈家?明日沈家分宗,各房能饒了四房?四房都快家徒四壁了,拿什麼去還各房?這種時候還硬是不肯收賀家還回來的織廠是什麼意思?沈家,熱鬧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