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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陽光太熾烈了嗎?

還是她出現了幻覺?

眼前這個男子……為何給她如此驚人的熟悉的感覺?

耳畔不停地迴響着男子的輕聲呼喊:瀟瀟,是我。

你是誰?

尹瀟瀟用力閉上眼睛,然後猛地睜開,直直地看了過去。陽光依舊熾烈明亮,男子依然好端端地站在門口,身後有影子。

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

可是,這怎麼可能?

十五年了,她的丈夫閩王盛澤已經死了整整十五年。怎麼可能忽然活過來,站在她的面前喊她的名字?

尹瀟瀟依舊直勾勾地盯着門口的男子,眼睛一陣陣刺痛,或許已經溢出了眼淚。不過,她一無所察,冷聲厲問:“你到底是誰?為何在此裝神弄鬼?”

男子邁步進了小佛堂,在幾步之外站定,聲音晦澀至極:“瀟瀟,真的是我,是你的夫婿盛澤。”

“十五年前,七弟給我和二哥端來的不是置人於死地的毒酒,而是摻了假死míyào的酒。喝了之後,我和二哥當時和死人無異。被運出宮時,七弟以死囚的屍首換下了我們兄弟兩人。”

“我們一路被灌了míyào,到了閩地,上了一艘海船。之後隨海船出海,在海上飄蕩了好多年……”

所以,他一直都沒死?

一直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苟且偷生?

洶湧又激蕩的情緒在胸膛里瘋狂涌動,似有巨石堵住了尹瀟瀟的喉嚨,重於千鈞。

尹瀟瀟嘴唇動了動,一個字都吐不出口,淚水在眼眶裡匯聚,卻遲遲未滴落。

盛澤眼睛也紅了,聲音沙啞,又喚了一聲:“瀟瀟,真的是我。我還好端端地活着。我們今日,終於又重逢相聚了……”

話未說完,聲音已經哽咽。

尹瀟瀟眼中的淚水滾滾而落。

盛澤又上前一步,伸手欲攬住尹瀟瀟。尹瀟瀟一邊哭一邊迅疾出腿,將盛澤踹得踉蹌後退,摔倒在地。

盛澤還沒反應過來,尹瀟瀟又飛身過來,又打又踹又哭又罵:“你還回來做什麼?怎麼不幹脆死在海上?你還有臉來見我!你怎麼有臉來見我!你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

盛澤:“……”

這麼多年沒見,媳婦的脾氣還和往日一樣啊!

盛澤被揍也毫無怨言,站起身來說道:“瀟瀟,騙你這麼多年,是我不對。你這些年,你一個人辛苦將霖哥兒養大,苦了你了。你想揍我出氣,只管動手,我絕不還手!”

尹瀟瀟繼續哭着揍人:“你當我會心慈手軟放了你不成!”

盛澤:“……”

……

小佛堂外,兩個親兵被劈暈了挪到了屋檐下。

另有十數個身着灰色武服的男子警惕地守在門外。

這些男子,一個個年齡都在四旬以上,目光銳利如刀,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凌厲鐵血的殺氣。一看就知是身經百戰的高手!

這些人,皆是閩王當年的親兵侍衛。閩王假死離京,身邊總得有侍衛隨行。這一批是精銳中的精銳,對閩王忠心耿耿。這十餘年來,一直護着閩王的安危。

有他們守着,連只蒼蠅也休想飛進小佛堂。

眾人俱是耳目靈敏之輩,小佛堂里傳出的拳腳嚯嚯悶響聲,一點不漏地傳入眾人耳中。眾侍衛各自默默抽了抽嘴角。

多年不見,閩王妃的脾氣半分沒變啊!

待尹瀟瀟激烈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以後了。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盛澤,齜牙咧嘴地倒抽涼氣,忍着疼痛坐到了柔軟的蒲團上,一邊殷勤道:“瀟瀟,你也來坐。”

尹瀟瀟哼了一聲,在盛澤身邊坐了下來。

分別了十餘年的夫妻,終於平心靜氣默默打量彼此。

盛澤的目光貪婪地落在尹瀟瀟的俏臉上,恨不得將逝去的離別歲月全都補齊:“瀟瀟,你半點都沒老。”

那張俏麗明媚的臉孔,只多了成熟的風韻。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迹。

尹瀟瀟瞪了滿臉鬍子的盛澤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怎麼留了這麼礙眼的大鬍子?真是邋遢又難看。”

原本的俊秀模樣,被遮了一大半。一眼看去,一副潦倒的中年男子模樣,看着怪礙眼的。

盛澤無奈地聳肩苦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當年我和二哥一起上海船的時候,俱是面如冠玉英俊不凡,海上行船,頗有忌諱,女子不能登船。滿滿一船數百人,都是男人。時間一長,總有些心思下作的,生出歪心思……”

尹瀟瀟聽得瞪圓了眼睛。

盛澤連連解釋:“主要是二哥生得太俊,惹來了幾個爛桃花。而且,其中有一個是大海商,資產頗豐,護衛眾多。二哥不勝其擾,一怒之下,在自己臉上划了一道刀痕。我沒二哥那股狠勁,索性蓄起了鬍鬚。自那之後,果然清凈了許多。”

“鬍鬚蓄慣了,我也懶得修整,這副模樣在海船上,頗為合宜。”

尹瀟瀟眼睛微眯,瞥了盛澤一眼,冷不丁地問道:“你在海上十幾年,都做了什麼?”

盛澤面不改色……長了那麼一大把鬍鬚,就算是面色有變也看不出來就是了:“和其他普通的海商一樣,倒騰些絲綢茶葉瓷器,賣到海外的島上,再換些香料珠寶之類的回來發賣。”

“在海上行船,頗有風險,且路途漫長。出一趟海,順遂的一兩年便能迴轉。若是遇到海匪或是海嘯風浪,丟了性命貨物的也不稀奇。”

“我還算幸運,這些年有驚無險。”

尹瀟瀟盯着滿臉鬍鬚的夫婿:“你只經商,沒做別的嗎?”

盛澤矢口否認:“絕對沒有。”

呸!

滿嘴謊話!

一個普通的海商,身上何來的凜冽殺氣?一個長期活得潦倒的人,又何來的從容不迫久居上位才有的氣度?

尹瀟瀟又眯了眯眼眸,忽地冷笑一聲:“罷了!我們分別十幾年,早就形同陌生人。這些年你做過什麼,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懶得聽。”

“你我已經見過面,知道你沒死就行,以後你我也不必再相見了。你走吧!”

盛澤:“……”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