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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啟稟太后娘娘,”芷蘭輕聲稟報:“一炷香前,閩王妃離開東宮。皇后娘娘親自相送。閩王妃和皇后娘娘面色都不佳。”

俞太后略一挑眉。

建安帝和閩王關係如何尚且不論,尹瀟瀟和蕭語晗是閨閣好友。做了妯娌後,也格外親近。

她們兩個,怎麼會忽然鬧意氣?

“芷蘭,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未曾稟報?”俞太后淡淡問道。

芷蘭略一遲疑,才壓低了聲音道:“還有一事,奴婢不知是否該稟報。”

俞太后目光一閃:“但說無妨!”

芷蘭低聲稟報:“閩王妃和皇后娘娘同處一室,皇上不令人通傳,便進了內室。”

俞太后執掌六宮多年,耳目遍布宮中。東宮也不例外。建安帝闖進內室之事,守在寢室外的幾個宮女都見到了,自然也就傳到了椒房殿。

以俞太后之城府,聽到了這等事,也錯愕不已:“你說什麼?閩王妃也在內室,皇上就這麼闖了進去?”

芷蘭低聲應是,沒有抬頭窺視俞太后的神色。

俞太后的神色確實極為難看。

在宮中幾十年,什麼樣荒唐的事都見過。不過,建安帝做的這一樁,絕對是腦子進了水才會幹的糊塗事!

身為天子,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偏偏覬覦自己的弟媳……哪怕心裡想想,也不該做出這等不該做的事。

紙包不住火!

尹瀟瀟顧慮重重,沒有發作。若是被閩王知曉,焉能罷休?

朝堂已動蕩不安,人心浮動。閩王一旦生亂,爛攤子不知如何收拾。

俞太后心中惱火不已,卻又不便多言,沉聲吩咐:“傳哀家的命令,此事絕不可張揚外傳。誰敢嚼舌,立刻杖斃!”

芷蘭後背生出寒意,低聲應下。

……

尹瀟瀟回府後,便去了練功房。揮舞長刀,將練功房裡的木樁全部劈做兩半,猶覺不解恨,猛地將手中長刀飛擲而出。

鋒利的長刀深深地陷入角落處的木樁里。

尹瀟瀟狠狠地瞪着那個被刺穿的木樁,目中燃着無盡的怒火。

彷彿那個木樁搖身一變,變成了建安帝的模樣。她這一刀,正好刺穿建安帝的胸膛……

練功房的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瀟瀟!”

是閩王的聲音。

尹瀟瀟背對着閩王,用力深呼吸幾口氣,努力平復胸膛里的火焰。然後,擠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轉過身來:“你今日回來得倒是早。”

此時天色已昏黃,練功房裡未燃燭台,光線暗淡。正好掩去了尹瀟瀟眼底殘存的憤怒。臉頰上的異樣紅暈,也只像激烈運動後的模樣。

尹瀟瀟暗暗慶幸自己遮掩得當,卻未留意,站在門口不肯邁步進來的閩王目光同樣陰沉憤怒。

閩王用力握拳,緊接着緩緩鬆開,面上毫無異樣,微笑着應道:“今日沒什麼事,我特意早些回來陪你。”

閩王沒有像平日一樣邁步進來,尹瀟瀟正好藉著這短短片刻調整心情。確定自己不露半分破綻,才笑着上前:“我練了一個時辰的刀,現在全身都是汗。我先去沐浴更衣,再和你一起用晚膳。”

閩王深深地看了一眼說笑如常的尹瀟瀟,點點頭:“好。”

待尹瀟瀟去了凈房,閩王的面色徹底陰冷下來。

他在宮中自有眼線耳目,東宮裡也安插了人手。建安帝闖內室之事,他比椒房殿遲一個時辰收到消息。

建安帝齷齪陰暗的心思,畢露無疑!

他憤怒得想衝進宮,立刻殺了建安帝!

僅剩的一絲理智,阻止了他的衝動。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回閩王府,看着尹瀟瀟強忍羞辱憤怒裝着什麼也沒發生過……

這等恥辱,他絕不能忍!

閩王緩緩地用力吐出一口氣,目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決絕。

待尹瀟瀟沐浴更衣後,出現在尹瀟瀟面前的閩王,又和往日一般模樣。夫妻兩個各自藏着重重心思,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一起用了晚膳。又帶着淘氣的兒子玩鬧許久。

尹瀟瀟帶着霖哥兒入睡後,閩王才去了書房的密室。

這一處密室,十分隱蔽。只有最忠心的心腹才知曉。

一個相貌平平無奇的侍衛悄然進了密室,抱拳行禮。閩王低聲吩咐數句,從袖中取出一封信。

侍衛目中閃過一絲驚愕,卻不敢質疑主子的決定,低聲應下。

這一個侍衛退下後,另一個侍衛又進了內室。閩王又取出另一封信來,同樣低聲吩咐數句。

直至子時,閩王才回了內室睡下。

尹瀟瀟已經入睡。一直隱忍壓抑的羞憤惱怒,在睡夢中顯露出來。眉頭緊緊皺着,明媚俏麗的臉孔也滿是陰霾。

閩王心中驟然一痛。小心地在尹瀟瀟身邊睡下,心底悄然低語。

瀟瀟,我定會為你出這口惡氣!

……

隔日早朝,建安帝右手掌一直扣在膝上,無人窺見天子的掌心有深深的咬痕。

閩王恭敬一如往常,看不出半分異樣。

頗有些心虛的建安帝,下意識地移開目光,不和閩王對視。

午膳時,建安帝去了椒房殿,陪俞太后用午膳。俞太后果然問起了他掌心咬痕之事,建安帝早有準備,略有些無奈地說道:“兒臣和語晗鬧了幾句口角。語晗一氣之下,咬了兒臣一口。”

不等俞太后動怒,又忙為蕭語晗求情:“語晗也是一時衝動,才會做出這般舉動來。請母后勿要嗔責。”

俞太后冷眼看着建安帝做戲,淡淡道:“夫妻之事,哀家不便多言。皇上不介懷便可。”

頓了片刻,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不過,這等事,不可再有。”

在那雙洞悉一切的犀利眼眸下,建安帝尷尬又狼狽地應下。

蕭語晗告病在寢宮裡靜養,湊巧的是,閩王妃也一同告病。

俞太后打發人送補品去東宮和閩王府。

建安帝在心虛不安中過了幾日。宮中內外一絲風聲皆無,一切安然如常,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建安帝的心顯然放得太早了。

數日後,先帝皇陵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