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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

此時天色已晚,椒房殿里處處懸掛着宮燈,一片通明。

一個身着硃色羅裙的女童正低頭撫琴,琴聲淙淙,流暢悅耳。

這個女童,約莫十歲左右。正是介於女童和少女之間半大不小的年紀,如枝頭上新露的花苞,尚未綻放,已隱約初露風姿。

容貌也漸漸長開,美麗精緻中帶着勃勃英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熠熠閃光。宛如一顆稀世明珠,散發著不容任何人忽視的光芒。

坐在一旁聆聽的女子,約有二十餘歲。容顏清麗秀美,唇畔盈盈含笑。

這個十歲的小小少女,正是阿蘿。

坐在一旁聆聽的,自然是謝明曦了。

謝明曦的身側,還有一個四歲左右的女童。這個女童容貌秀氣水靈,眼眸黑亮清澈,和謝明曦頗有幾分肖似,正是謝元亭的愛女謝子衿。

阿蘿十指纖長,撫琴時如百花穿蝶,令人看了眼花繚亂驚嘆不已。

小子衿一臉驚嘆欽佩,不時小聲輕嘆:“阿蘿表姐真厲害!”

謝明曦伸手撫了撫子衿柔軟的髮絲,微笑不語。

一曲結束後,阿蘿頗有幾分自得地站起身來:“母后,這一曲平沙落雁如何?”

謝明曦淡淡一笑:“尚可。”

阿蘿挑眉抗議:“就只有尚可而已嗎?”今晚有小子衿在一旁,她格外凝神貫注,發揮超常,明明彈奏得極好。母后真是吝嗇誇讚。

阿蘿心裡的些微不服氣,都掛在了臉上。

謝明曦瞥了阿蘿一眼:“你過來,和子衿坐在一處。我彈一曲給你聽。”

阿蘿:“……”

話音剛落,門口便響起了熟悉的爽朗笑聲:“我來得正巧。看來,今晚我能一飽耳福了。”

阿蘿眼睛一亮,喜滋滋地轉頭喊道:“師祖母。”

是顧山長來了!

謝明曦也含笑看了過去。

時光在顧山長的身上,似徹底凝固。顧山長並未顯老,依舊是昔日模樣。只發間多了幾縷銀絲而已。

顧山長住在宮中幾年,從不敷粉着妝,穿戴十分簡潔素凈。一眼看去,格外瀟洒從容。

顧山長走了過來,阿蘿一把攥住顧山長的胳膊,搖晃着撒嬌:“師祖母,我今晚練琴練得格外好,母后吝於誇讚,只說尚可。”

顧山長最喜阿蘿這副嬌嗔賣乖的模樣,眨眨眼笑道:“這可太不應該的。師父待會兒就好好數落你母后。”

然後轉頭催促:“明曦還愣着做什麼?去撫一首平沙落雁,師父好久沒聽你撫琴了。”

謝明曦笑着應了,走到琴前坐下,雙手輕按琴弦。手指緩緩而動,平緩柔和悅耳的琴音從指尖傾瀉而出。

指法不見如何繁複,琴音卻越來越輕快悅耳,令人如徜徉在暖融融的春日裡。

高下立見。

阿蘿先還笑眯眯的,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氣悶地扁扁嘴,低頭扭手指。

小子衿悄摸摸地看了阿蘿表姐一眼,小聲安慰:“阿蘿表姐別灰心。其實,阿蘿表姐彈的已經很好聽很好聽了。”

只是,姑母撫琴更好而已。

顧山長也低聲笑道:“是啊!阿蘿在同齡人中,已是十分優秀出色了。”

霽哥兒兩年前進了松竹書院書院,宮中讀書的一眾孩童里,論資質論勤奮,阿蘿都是佼佼者。

阿蘿心情稍稍好了些,勇敢地追根問底:“師祖母,當年母后十歲考入蓮池書院。我比之母后當年如何?”

顧山長想了想,頗為委婉地說道:“你再勤奮苦練兩年,應該相差無幾了。”

阿蘿:“……”

更委屈了怎麼辦!

顧山長見阿蘿垂頭喪氣,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非要和你母后較勁做什麼。像你母后這般天才,我一生中也未見過第二個。”

阿蘿惆悵地嘆了口氣。

……

琴音未落,門口又多了一道身影。

二十餘歲的青年男子,褪去了少年時男女莫辯的綺麗,俊美英挺,氣度奪人。

這個青年男子,正是大齊天子盛鴻。

這兩年多來,不管政務如何繁忙,盛鴻每日晚上都要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陪阿蘿一同習武。

可以說是大齊慈父的典範了。

盛鴻站在門口,遠遠地注視着低頭撫琴的謝明曦。

謝明曦似心有靈犀一般,抬頭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對視而笑。

夫妻間的感情並未因歲月消磨,如陳酒一般愈發醇厚。

有些低落的阿蘿見到親爹,心情總算好了幾分,歡喜地起身來相迎:“父皇,你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遲?”

盛鴻看着愛女,心裡溢滿了“吾家有女將長成”的驕傲喜悅:“今日和幾位閣老商議要事,所以回來得遲了些。”

阿蘿下意識地追問一句:“什麼要事?”

這兩年多來,她已經習慣了親爹天沒黑就回來。今日遲了近一個時辰,由不得阿蘿不心生好奇。

盛鴻避重就輕地笑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謝明曦心中有數,也不說破,順着盛鴻的話音說道:“阿蘿,你先去練武房。我和你父皇一會兒就去。”

阿蘿應了下來。

小子衿好奇得很,跑到阿蘿表姐身邊,輕輕扯了扯阿蘿的衣袖:“阿蘿表姐,我也可以去看你習武嗎?”

阿蘿笑吟吟地捏了捏小子衿嫩乎乎的小臉蛋:“當然可以。”

顧山長也欣然起身,陪着阿蘿和小子衿去了練武房。

“你還沒用晚膳吧!”謝明曦輕聲問道:“我讓人傳些晚膳來。”

盛鴻略一點頭:“簡單些便可。”

御膳房裡備着現成的飯菜,一直以溫水放着。一聲令下,很快,宮女們便呈上了晚膳。四冷六熱共十道菜肴。

盛鴻忙了一日,飢腸轆轆,運筷如飛。

謝明曦看得又心疼又好笑,為盛鴻添了兩次飯。

待盛鴻填飽了肚子,夫妻兩人一併起身去練武房。一邊低聲輕語:“你和閣老們商議削藩的事了?”

“嗯。”

“幾位閣老反應如何?”

“和意料中差不多。”盛鴻眸光微閃,聲音格外低沉:“閣老們並不十分贊成,以祖宗慣例不可輕易打破這個理由,來勸誡我這個固執己見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