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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又來,轉眼間時光匆匆過,已是十年光陰……

安王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雖是在顧長年與安羽寧心裡看來,這是個城府極深的傢伙,但不得不說的是,正因為有他在,他們所處的岳州,這十年來也還算是太平,當然,這也只是相對來說的。

大岳六十五年秋,又是一年收穫的季節。

岳州府背靠雲夢澤,水利資源豐富,加上這十年內也沒有別的什麼大的災禍,小打小鬧的洪災雖有過幾回,損失倒也不大,除了那高昂的賦稅外,百姓們倒也還算得上是尚且溫飽,比起其他地方的百姓們來說,他們的日子不知道要好過了多少。

就因為家有餘糧,安王治下的兩個州府內,百姓們對這位安王還算是很敬重的。

剛來鹿陽縣的時候,逃難逃怕了的他們,自然是不敢花錢置辦土地。

可後來隨着日子久了,一年、兩年、三年的過去了,安王治下的這兩個州府真的還算太平,加上經過幾年的辛勞,他們四家人手裡也有了些銀錢,這不在第四年的時候,他們四家都分別置辦了一些田地。

因着顧長年是大岳朝的秀才,便是逃到了南地來,隨着他們戶口的遷入,這邊也是認可他的功名的,在衙門登記過後,顧長年名下不僅能掛二十畝地的田產免稅,便是該秀才每月得的稟米,當他們在鹿陽縣安家滿了三年後,顧長年每月也能到縣衙按時lǐngqǔ。

從這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大岳朝,哦不,或者可以說是安王殿下,對他治下的文人能人,還是很照顧的。

雖然這樣的照顧,背後肯定是有深意的,但在顧長年的認知中,他就一個區區秀才,沒甚能力,想來別人也看不上他。

至於他為何十年間,也不繼續考取舉人的問題?

其實新帝南遷帝都到金明城後,不是沒有繼續開科舉選拔人才,只是安王本就有野心,又怎麼會允許他治下的人才,流落到新帝手下去給新帝效力呢?

給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安王是不可能做的!

他治理下的兩個州府,秀才到府城考取了舉人功名後,安王就會從中選拔出優秀的人才,收攏到了自己手裡為他效力,根本就不會放走任何一rénliú出他的地盤去。

你以為他為何會善待這些讀書人?這都是有原因的!

活了兩輩子的顧長年,在科舉一事上倒是看得很開,大岳王朝其實已經是風雨飄搖,他不想給棄都逃亡的帝王賣命,更不會給那所謂的安賢王效忠。

既是如此,這科舉不科舉的?考不考舉人博出身的?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與其浪費時間精力,把自己陷入尷尬危險的境地,他還不如放棄那所謂的出人頭地、榮華富貴,就待在這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陪着自己在乎的人終老。

鹿陽縣縣衙,今日迎來了位特使大人,說是大人,但是在正經科舉出身,一直在鹿陽縣縣令位置上,呆了十五年之久的縣令來說,他其實的打心底里,看不起此次上頭的來人的。

哼!無根的閹人而已……

要不是上頭的君主甚是無能,任由胡人霸我山河,任由各地稱王稱帝的亂臣賊子占我國土,他堂堂進士出身,何至於在這個小小的鹿陽縣,一呆就是十五年?哦不,或許會更久,也許會是一輩子!

他不知道,在他的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到我大岳收復河山的那一日……

還能不能有機會度過源江,重返他的家鄉去看一看……

如果可以,他實不願跟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宦官虛與委蛇;

如果可以,他更不想做亡國之臣啊!

“大人,大人?咱們該過去了,今年來收稅銀錢糧的人,小的可聽人說,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大人,咱們還是趕緊過去,可不能讓那位等咱啊!”

縣令的思緒飄得很遠,等候在他身邊的下人卻急了,深怕待會從府城來的那位大人先到大廳,到時候,自家大人絕對是吃掛落的。

是以下réndà着膽子,硬着頭皮的開口連聲呼喚。

縣令得了下人的提醒,他忙醒過神來,收回自己的思緒,長嘆一口氣,“罷了,走吧。”

該來的始終要來,該面對是始終要面對!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早死早超生啊……

很多事情不是他躲着,就可以躲過去的不是么?

自從上頭的安王聽調不聽宣後,上頭分派下來的稅與糧,哪年不是蹭蹭的往上漲?

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許哪一日開始,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就因為收不齊這高昂的稅糧後而保不住了。

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啊……

等到縣令領着下人,匆匆趕到待客的花廳後,那個縣令骨子裡看不起,面上卻不得不恭敬討好的人,也就是上頭派來納錢糧的特使大人,此刻已然坐在了花廳的主位上。

見到縣令進來,坐在主位上,一副高高在上模樣的顧長宗,勾唇冷笑着,那端到唇畔的茶也不喝了,當即,手裡的茶碗往跟前的桌上重重一擱。

“袁大人可真是個大忙人啊?還要本大人等你,呵呵……想來,今年鹿陽縣的稅銀錢糧,定然是按要求收齊了的嘍?不然袁大人也不會如此忙碌,連我這個特使來了,都趕不及來相見。”

顧長宗的話一出口,縣令聽得頭皮發麻,來者不善啊……

“謝公公這是哪裡的話?下官知道公公您的到來,這才特意親自去吩咐下人,準備上可口的飯菜好生款待您,這才遲來一步,還望謝公公不要介懷?”

“介懷?呵……”

顧長宗,哦不,也就是這位恨毒了渣爹,早就拋棄了顧這個姓氏的顧長宗,在他被賣的那一刻,他就選擇了從母姓謝,也就是如今的謝長宗,謝大公公,冷笑。

“袁大人,一直以來這收稅銀錢糧的事情,都是世子爺的人在管,你這鹿陽縣以往怎樣,我管不着,可今年換了咱們二公子管着你這地方,袁大人你可不能給咱們的二公子拖後腿啊!我這個人呢,脾氣不算好,卻也不算壞,只要你能規規矩矩一分不少的,把今年鹿陽縣該交的錢糧都交上來,本大人自然就不會介懷。如若不然,呵呵,我想,你是知道的……”

“謝大人,這個,這個……”

袁縣令聽着謝長宗的滿口要挾,想着自己還差得老遠的稅款錢糧,不由的他當即抬手,摸着額上浸出來的冷汗,嘴裡結結巴巴的應承着話。

謝長宗見狀,心下瞭然,卻也正是因為明白,他的眼中閃過銳利,剛才還要笑不笑的面孔,立馬就變的嚴肅狠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