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當糧食全部替換完成,紀思博長吁了一口氣,這一回,終於不怕掉腦袋了。

“姑姑,我先帶糧食回去。”紀思博朝紀伏壽看去,見紀伏壽微微頷首,他揮了揮手,“我們走。”

見紀思博帶着人消失在夜色之中,紀伏壽側頭看了一眼被紀思博換下來的糧食,眸中划過一抹厲色,“走,我們也離開這裡。”

趁夜趕路,於天明之時在一處野外之地停下,這條路還特意避開了紀思博行進的路線。

紀伏壽看着裝得滿滿當當的板車,對夜鷹下令,“將糧食袋子割開,檢查一下裡面的糧食。”

宿帶着人開始一袋一袋糧食的劃口子,一袋、兩袋當所有糧食袋子都割開,紀伏壽唇角微微翹起,浮現譏諷的弧度。

“還真的是沒有一袋糧食能吃的。”她彎下腰,用手掌掬起一把米,藉著日光打量。

“這米,至少有四五個年頭了,比陳糧的年頭還多。”紀伏壽語帶篤定。

所謂陳糧,當年新收上來的大米是新糧,超過一年之後就是陳糧,但陳糧放久了,或因儲存方式的不當,就會發霉,發霉的糧食是不能吃用的。

“這裡頭可是足足九萬石的糧食,到底是誰能有這麼多的發霉陳糧?”紀伏壽微微蹙了蹙眉。

她沉吟着,“籌集糧食,是三皇子李崇主持的,那些商賈不會、也不敢在這種時候拿陳糧來糊弄三皇子,更別說是發霉的糧食。”

所以如此一來,三皇子收上來的糧食必定是新糧。

驗證糧食這種事,當然無須三皇子親自動手,因此次賑災是由戶部負責銀子和糧食,也是由戶部向商賈發放皇商資格,所以糧食到最後肯定是交到戶部手中。

“如果說糧食出了問題,源頭就在戶部,莫非是戶部尚書下令搞的鬼?”紀伏壽擰着眉,沉思着。

戶部尚書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

據她所知,戶部尚書甘啟文,既沒有跟四個皇子有牽連,也沒有偏向任何一個皇子,能坐到戶部尚書這個位置的,必定是齊成帝的心腹。

甘啟文把新糧換成霉米,萬一事情敗露,他的官帽肯定不保。而且,他為什麼要得罪三皇子?

腦中思緒蔓延至此,紀伏壽驀地靈光一閃。不對!所謂的霉米事情敗露,未必能牽扯到戶部上去。

按照思博的行程,還有三天左右就能到三府之地了,從馬東家處得來的消息,三府之地還在下雨。連綿大雨,如果押送途中護送不當,大米被雨水淋濕了呢?

紀伏壽微微眯了眯眼,如果大米被雨水淋濕,那就是思博這個押送之人的錯。就算大米沒有被雨水淋濕,萬一徐文彬一口咬定是思博的錯呢?

而且戶部上下肯定不會承認自己給的糧食是霉米,掉官帽、掉官帽的事,沒有人會傻到承認。

官字兩個口,黑白憑由人。

但有一個問題,她沒想明白,這些發霉的糧食,戶部是怎麼來的?

紀伏壽沉吟了許久,彎腰拾起一根小木棍,在泥地上畫了一個圈,寫了兩個字。

“這是京城。”

又在京城的東南方畫了一個圈,“這是京郊的一處糧倉,太平倉。”

“以往戶部賑災,撥下去的糧食絕對不會從太平倉調撥。”

她用木棍在這個糧倉處點了點。

京城是天子腳下,萬萬不能生亂,又因為京郊多皇莊和權貴的莊子,真正屬於百姓的田地很少,百姓種的那一點糧食,滿足不了京城的需求,因此每年秋收之時,各地會運送糧食上京,京郊的太平倉都會堆得滿滿的,就是以防京城糧食不夠之時,可以急救。

她腦海中回憶起京城地界附近的輿圖,小木棍又在京郊太平倉之外又畫了一個圈。

“這裡是距離京城太平倉之外最近的糧倉廣通倉,如果要儘早調撥賑災糧食,只能從這裡調撥。”

各地的糧倉,沒有朝廷的命令,是不能私自開倉的。每年收了新糧之後,各地糧倉就會上稟戶部,得了允許,就會將陳糧低價拿出去賣給百姓,這樣一來,就能保證每年糧倉裡頭裝着的都是新糧。

水災、旱災、或者打仗,糧倉的糧食就是維持大齊朝安穩的根本。

紀伏壽手中的小木棍,落在廣通倉上,輕輕點了好幾下,“廣通倉霉米新糧霉米新糧”

倏地,紀伏壽腦海中靈光乍現,站起身吩咐宿,“去廣通倉附近徹查,一看廣通倉有沒有被人私自開倉,二查廣通倉的倉吏,看他們平日里的行為舉止、與何人來往、結交的關係,三看廣通縣的糧食鋪子,背後的東家是誰,鋪子里的糧食怎麼來的。”

頓了頓,她又道,“再去盯着戶部尚書甘啟文,看看他這些日子有沒有不妥。”

宿見紀伏壽沒有吩咐了,拱手作揖,點了六個人,隨他一起騎馬趕去廣通縣和京城。

紀伏壽丟開手中的小木棍,看着霉米,揉了揉額角,吩咐道:“將這些米都燒了吧。”

不能留下蛛絲馬跡,也不能讓這些米留在這裡被野物吃了。

等大火將霉米都燒光之後,紀伏壽才帶人離去,又遠遠的墜在紀思博的車隊後面。

出了霉米一事,她不太放心思博,就算思博將糧食和銀子交付給三府,還要護衛着徐文彬等人賑災。

京城,王府。

王大老爺看着父親,沉聲道:“父親,按照行程,約莫這兩日賑災隊伍就能到永安府了。”

王鈺微微頷首,“你多盯着點,想來過幾日朝廷就能收到三府的參本了。”

王大老爺應了一聲,“父親放心,我一直盯着呢。”

王鈺對自己大兒子的辦事能力很放心,神色悠哉的問道:“廣通倉那邊的首尾,可都弄妥當了?”

王大老爺從容一笑,“都弄妥當了,不會有人發現的。”

聞言,王鈺神色更是閑適,嘴角擒着一抹怡然的笑容。

王大老爺臉上露出一抹疑惑,壓低聲音問道:“父親,您為何要陷害紀思博?”j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