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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明煥就抱着畫匣興緻沖沖的去了書塾。

“誒李兄你抱的什麼啊?”

他剛落座就有幾個學生圍攏了過來,好奇地問他。

李明煥看這幾個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探究欲,為了避免要亂七八糟的解釋一堆,就只是簡短回道,“是老師交代要的東西。”

果然他們聽說是府台大人的,就都收了手,換上一副恭敬的表情,雖然還是好奇,但沒人敢上手碰了。

到了午間,李明煥趁着大家都去用飯,一個人抱着盒子出了書塾。

襄南書塾是襄南的這位府台一手督辦,選址就在他自己府邸對面不過一條街的距離。

李明煥走過這一條街的距離,走到自家老師門前,見大門緊閉,便讓書童阿梓扣了扣門環。

裡面的門房就露出了頭,然後看到了他。

“是李少爺。”

他忙給開了門,李明煥問道,“怎麼大門關着,老師不在家嗎?”

門房客客氣氣的回道,“是府里來了貴客,大人說今日閉門謝客不見別人,若是您來了就讓您去書房等等,他晚些時候就會過去。”

李明煥點點頭,便抱着畫匣往書房去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老師的書房了,李明煥進門之後熟門熟路的找了個舒適的客座坐下,順便把自己帶來的作業和畫匣一塊放好。

然後閉眼開始假寐。

然後大概是有點困。

最後他就這麼睡著了……

“讓你見笑了,他年紀還輕,大約是做功課做太晚。”

迷迷糊糊他聽見他老師乾淨清澈的聲音出現在他頭頂,正恍恍惚惚要睜開眼,又聽到一個溫潤渾厚的男聲發出一聲低笑,“無妨,我們當年不也這樣。”

這感覺……讓他想起了祖父對他和哥哥說起祖母的時候那種寵溺感。

他猛地一激靈,徹底醒了。

他老師就在他面前看着他笑,“你是有多久沒好好睡了,來我這書房也能睡過去。”

李明煥騰地一下臉就紅了,“最近,是有些嗜睡,老,老師莫笑我。”他結結巴巴的解釋,把站着的兩個人逗樂了。

“你這弟子也忒有趣。”

於文清,也就是襄南府台,就無奈的搖搖頭,“他就是這樣,性格有些靦腆,學問上還是很肯下功夫的。”

李明煥看了看那個比他老師高了大半個頭的男子,正要問對方是哪位,於文清這時候也想起來要介紹了,開口道,“這位是我讀書時的同窗,也是這麼多年來的同僚好友,監察御史顧大人。”

李明煥忙起身恭恭敬敬的作揖,“小子無狀,讓大人見笑。”

顧禮噙了笑,虛扶了扶他,開口道,“我與你老師是好友,你不必如此客氣。”

於文清這時候已經在翻看他放在桌上的東西,他拿起畫匣,問道,“這是什麼?”

李明煥不好意思的說,“家中得來的王大家的畫,我記得老師喜歡,便拿來給老師。”

顧禮接過去打開看了看,贊道,“有心了。”

於文清這時候倒不好意思起來,他略抬起頭看他滿臉青澀的弟子,語重心長道,“以後不必這樣破費,把心思放在讀書上就好。”

李明煥覺得有些委屈,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這時候於文清又拿了邊上他昨晚連夜做的策論,一邊自己看一邊和顧禮一起點評起來。

他的臉便又燒起來了,老師和他朋友當面一起點評他的作業什麼的,真是有一種莫名的羞恥感。

“作的不錯,除了我點到的幾個點論述有些片面了,其他的都在點子上,我再給你出個題,你在這裡想,過一會我再來問你。”

他走到書桌前刷刷刷在紙上寫下題目,又示意李明煥坐到他身後椅子的位置來。

李明煥乖乖坐好開始思考,於文清看了他兩眼,便和顧禮走出了書房。

“原先也不見你有好為人師的想法,怎麼這次來看你就多了個弟子?”

顧禮跟着他走進了中院,遠遠地往書房方向看還能從窗戶里看到李明煥奮筆疾書的樣子,他看了看身邊的好友,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於文清聞言,也往顧禮看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面上就顯出了不甚自然的紅色來,“你覺得他方才策論作的如何?”

“中規中矩,穩中見智,可造之材。”顧禮給出了十二個字的評價,話音落地,自己先瞭然的笑了起來,“倒是與你當年很像。”

於文清便也彎了嘴角,“正是如此,我當年也是這般,所以見了他不僅是親切,還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收他做弟子之後日日觀察,他確實是個好苗子。”

顧禮點頭,繼而莞爾,有句話在心裡腹誹兩下到底沒有說出聲。

他不僅學問像你,性格與你也頗為接近。

他又往那窗戶裡面看了一眼,見李明煥也偷眼往這邊在看他師父,被他發現又連忙轉過頭去耳根通紅,嘴角幾不可察的勾了一瞬,到底沒有說破。

咳,求人在即,還是談談正事吧。

他正色道,“我先前與你提到過的事,就麻煩你在襄南費點心了。”

“這是自然,”於文清沏好茶,先給顧禮遞了一杯過去,“只要這位女子還在襄南境內,我就能找到她。”

“嗯,”顧禮抿了口茶,嘆息道,“我舅父一生嚮往無拘無束,長輩給他說了無數門親事他都推拒了,後來乾脆雲遊四方,如果不是這次因風寒病重回家,估計都不打算讓家裡人知道。”

於文清也不知道作何評價了。

誠然自由自在遊歷天下這樣的快意生活令人嚮往,但是既然有了愛人且讓她懷了孕,還拋下她和孩子繼續遊歷天下就有些沒有擔當了。

更何況一走就是十年。

“你且放心,我自當全力幫你找,只是十年之期過於久遠,恐怕要廢上許多時日。”

言下之意,可能你舅父去世了我也還沒找到,雖然誰也不想讓一個病重之人留下遺憾離世,但是這個真的沒法催。

顧禮自然明白,“你肯幫忙已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自己也派了人四處去找了,究竟能不能尋着就看天意吧。”

兩個人便又就着官場的事說了一會,等一壺茶見底,李明煥拿着新作的策論過來給於文清看,顧禮便起身告辭了。

“我還有皇命在身,不好耽擱太久,下次等你回皇城,我再邀你喝上幾杯。”

他阻止了於文清要送他的動作,接過下人牽出來的馬,翻身上去,然後往後揮了揮手,便揚了馬鞭,帶着一地的揚塵往半醴城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