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嵐見顧紅梅盯着她的裙子帽子看，心裡暗叫糟糕。
她以為來的是哪個熟人，別人對她家的情況也不了解，自然不在乎穿什麼，她也沒換衣服。
誰知道來的竟然是顧紅梅，她對她的情況可清楚着呢。
顧青嵐不少衣服就是顧紅梅穿過的，應該說她之前就沒啥新衣服，反正這時候的衣服男女都一樣，她都是撿爸爸媽媽哥哥姐姐舊的穿，就這還得愛惜，以後要傳給下頭的弟弟妹妹。
她在家的時候沒辦法，在家人眼皮子底下總不能冒出件新衣服來，就是不樂意也只能繼續穿舊的。
到公社上學後，顧青嵐就徹底解放自己了，手裡有布票就去買，不追求多好看，起碼是新的，家裡那些傳家寶貝除了回家，她基本上都不穿了。
沒想到顧紅梅突然到來，一下子就露餡了。
其實顧青嵐穿的也不多鮮艷奪目，天天穿新衣服不是遭人惦記么。她衣服穿之前都下水洗過幾次，本來棉布上色效果就不如化纖的好，洗幾次後看着就像是半新不舊的了。
但是這能糊弄過去別人，糊弄不了顧紅梅。
她指着顧青嵐的裙子說：“你哪來的新衣服？我可從來沒見你穿過！”
她不覺得顧青嵐能有本事弄到布票，又問，“是二媽私底下給你做的？”
顧青嵐是不介意讓她媽背背鍋，但她怕顧紅梅回去鬧，兩邊一對質，她可就全穿幫了。
顧青嵐只能說：“你看這像新衣服嗎？都是舊的，我同學不穿了給我的。”
顧紅梅一臉不相信，“這裙子這麼好，誰捨得給人？你可別騙我。”
“不是別人給的，我哪來的？我媽還能捨得給我做新衣服？”顧青嵐反正不承認，“人家城裡有錢有票的多了，又不像我們那麼稀罕衣服。她家裡又沒有妹妹，穿小了就給我了唄。”
顧紅梅實在是想象不到有人能把這麼好的衣服給人，就算自己家沒人穿，親戚鄰居家也有啊，給個同學算什麼？
“我咋沒這麼好的同學？你不是編的吧？什麼好事都輪到你身上。”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顧青嵐挺煩她這樣問來問去的，自己穿個新衣服又不是做賊，就是有問題也輪不到她來問。
她沒好氣地說：“我比她們都小才能穿，你就是有這麼大方的同學，你比人家都大，怎麼穿？再說我也不是白拿，我可以教她做題給她補習啊。”
她一句話懟的顧紅梅沒聲了，不過顧紅梅覺得這才正常，她就說別人不會無緣無故給衣服的，原來是補習啊。可惜她的成績是沒辦法了。
顧青嵐見她不說話了，才問，“你來找我做什麼？”
她一來就想問的，被顧紅梅拉扯着說了這麼多閑話。
顧紅梅也不問衣服的事了，問清辦法了，她也不能照着辦，還問個啥。
“我媽讓我找你和我一起去街上玩玩。之前沒找到，我就自己去玩了。”
顧青嵐想說，那你自己玩去啊，來找我做什麼？她們兩也不是能玩到一起去的人。
不過看顧紅梅臉上有些不自在，手還悄悄摸了摸肚子，她反應過來，現在正是吃午飯的時候。
顧青嵐頭疼，她要真是在食堂蒸飯了還好，不過是給她分一半，但她沒有啊，上哪給她找飯吃去，總不能把她帶到家裡。
她想了想，跟顧紅梅說：“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們馬上去吃飯。”
說完就往學校里走。
往裡走不過是掩人耳目，走了一段路，藉著牆遮擋住身影，顧青嵐從儲物格里取出幾張零零碎碎的糧票，加起來不過五兩，也夠她們吃一頓的了。
顧青嵐估算着時間走出來，她揚了揚手裡的糧票，“你難得來一次，我跟同學借了點糧票，咱們去國營飯店吃好的。”
顧紅梅有些不好意思，她對顧青嵐態度可不咋地，沒想到她這麼大方，還借糧票請她吃飯店。
她忙拒絕說：“不用不用，我就跟你一起吃食堂就行，去飯店多浪費錢。”
去食堂還不得露餡了，她都多久沒去蒸飯了，糧票也沒交，菜都沒得吃。
顧青嵐十分熱情地勸她，“別啊，我糧票都借來了，下個月我還她們就行。生活費我還有一些，你別擔心。趕緊地，過了點飯店就關門了。”
顧紅梅還沒去飯店吃過呢，心裡也不是不想去的，被顧青嵐催着，半推半就地也就去了。
一共才五兩糧票，也買不了什麼好菜，兩人一人一碗白米飯，加了個炖蛋就沒了。
不過顧紅梅卻吃的很滿足，不說炖蛋了，就是白米飯她都好久沒吃過了，上次吃的時候還是過年。
不過吃了顧青嵐這麼多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付錢的時候把自己僅有的兩分都拿了出來，
兩人吃過一頓飯，關係也緩和了不少，顧青嵐問起她怎麼突然來公社了。
說到這個顧紅梅埋怨地看了顧青嵐一眼，全是她惹出來的。
“我媽讓我跟一個裁縫學縫紉，暑假就得過來學。”
顧青嵐一尋思，就知道這事是怎麼回事了，肯定是上次的事讓許秀英動了心。怪不得顧紅梅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好。
不過顧青嵐覺得這也不是壞事，顧紅梅成績不好，想想其他路子也不錯，總歸是個出路。
她本來是想勸徐春苗的，倒是顧紅梅這裡先學了，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學縫紉挺好啊，你不是喜歡新衣服嗎，以後自己就能做了。我跟你說外頭的服裝樣子可多了，咱們這裡都沒有。”
話是這麼說，可是顧紅梅想想自己泡湯的暑假就高興不起來。等她不念書了再學也不遲啊。
不過這拜師禮都交了，她再不願意也不行了。她要是敢偷懶，她媽都能揍死她。
顧青嵐看她還是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想想這事到底還是跟她有些關係，導致人家才十二歲就得開始學藝了，不然她還有幾年輕鬆日子。
便說，“這樣，等你學成了，我送你一本上海那裡的服裝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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