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肉都是分割成小塊的，一塊兩斤左右，顧青嵐取了三塊出來，“我這在家裡都稱過了，一共六斤，你給八塊錢就行。”

老太太接過肉稱了稱，八斤還多一點，她算了算，這倒也合算，等於後面那一斤就一塊錢，這麼大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小姑娘可真會做生意。”

老太太一邊嘟囔着，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絹包來，數好錢遞給她。

顧青嵐沒想到一下子就找到這麼個大主顧，也不介意說兩句好話，“我就是給人跑跑腿，哪像您好幾斤肉說買就買。”

兩人的交易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後，老太太就準備走，顧青嵐忙追問了一句，“奶奶，我第一次來城裡，路都不大認識，做生意的地方都找不着了，你能給我指個方向嗎？”

老太太見她一個小孩出來，肯定是家裡也不容易，便說道：“怪不得看你在這裡來迴轉，就前面那個巷子，快去吧。”

顧青嵐得了具體地點，立刻挎着籃子往那邊趕過去。

期間又拿了幾塊肉出來把籃子補滿。

小巷子裡面人倒是不少，不過面前有筐子、籃子的只有四五個，一個個縮頭縮腦地或蹲或站，還有幾個衣服整齊的，正和他們說著什麼。一見有人拐彎進來，所有人立刻警惕地看了過去。

見到來的人是個小姑娘，便又低頭看自己的東西了。

顧青嵐把自己籃子里的東西露了一些出來，找了個地方也蹲着了。

這裡賣東西的一共就幾個，大部分是來買的，不免就有人注意到了顧青嵐。

她剛蹲下，就有個一身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走過來，問她：“小姑娘，你也是來賣東西的？”

顧青嵐點點頭，小聲說：“隊里分了牛肉，我家裡人讓我出來換點東西。”

那中年男子早就看見有肉了，他一個壯年男子真是饞肉的時候，每個月領的那幾斤根本不夠，本來他是打算買點大米回去改善下伙食的，現在一看見肉就挪不動腳步了。

他想着肉可比大米難得，就是買回去老婆也不會罵他的，忙問道：“你這牛肉怎麼賣？”

顧青嵐覺得八塊錢也夠她幾年的學費了，這次也沒一定要錢，她說：“一塊五一斤，要是給糧票、布票、工業票什麼的，也可以便宜點。”

她現在什麼都缺，給什麼都能排上用場。

一塊五的價格還是挺貴的，不過到黑市上來換東西的，家裡也不差錢，肚子都填不飽的人，哪裡還會計較吃的口感好不好，有沒有營養。

特別是顧青嵐還說可以用票換，糧票這種消耗型的剩的不多，其他的票還是有一些的。

旁邊豎著耳朵聽的眾人忙過來問價，顧青嵐從他們的談話中才知道現在這肉有多難得。

不光是農村一年到頭吃不上幾次肉，就是城裡人吃肉也不容易，雖然每個月的供應上是有肉，但每次都是僧多粥少，去晚了根本就買不到，就是買到的，也很多都是骨頭、下水之類的，想買到肉除了肉店裡有熟人，或者大半夜地就去排隊，就這樣也不能吃肉吃個過癮。

不過這也不奇怪，農村裡的豬都是養到年底才出欄，平時賣的很少，這時候養豬場也沒多大規模，想吃肉可不是不容易么。

一番忙碌下來，顧青嵐又得了十塊錢，五斤糧票、六張工業券、三張布票。

這一撥忙完，她見沒人過來，也不多等，提上籃子就走了。

錢和票都被她放到了儲物格里，這些都被識別為紙製品，只用了一個格子，倒也不佔地方。

顧青嵐想想自己懷揣十八塊巨款就興奮，這時候農民忙一年也不過就是幾十塊錢，十八塊錢確確實實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顧青嵐趕到供銷社的時候，顧明厚已經和顧金桂聊完了，看他臉上的笑容，事情應該是說成了。

他看到顧青嵐去了這麼久也不奇怪，這個時候吃的不好，天天各種紅薯雜糧的，小孩子上廁所總要蹲很久。

顧青嵐一臉神秘地小聲對顧明厚說：“爸，我剛才路上碰到個人被人追，他扔下東西就跑了，我撿起來一看，居然是兩塊肉！”

顧金桂一聽瞪大了眼說：“真的是肉？”

顧青嵐直接把籃子給她看，他們兩個一看也注意不到顧青嵐上個廁所還帶着籃子的事了，就盯着肉看。

顧明厚說：“你在哪兒撿的？要不還是給人放回去吧。”

這是顧青嵐覺得自己吃獨食也不好意思，正好還剩兩塊肉，便都拿出來，當做撿的，給家裡添點菜。沒想到顧明厚居然讓她放回去。

顧金桂在旁邊聽的，簡直想罵她二哥，“放回去幹啥？你沒聽青嵐說有人追他嗎？肯定是投機倒爬的，被巡邏的看到了。人都說不定被抓進去教育了，放回去也是被別人撿去了。”

她掂了掂兩塊肉，“這得有三四斤了，回去讓我爸他們也吃頓好的。”

顧青嵐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肉看，便說：“要不大姑你也拿一塊回去吧？你幫我媽找紅糖，我們還沒謝你呢，你別嫌棄這是地上撿的就行。”

顧金桂盯着肉看了半天，她哥都沒個動靜，沒想到這個侄女倒是開口了，顧金桂笑着說：“肉還有人嫌棄的？不過我不能拿，家裡那麼多人呢，再多都不夠吃的，我怎麼還能分一塊呢。”

顧青嵐推了顧明厚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他之前還想着要還給人家呢，沒想到顧青嵐都和顧金桂說到這肉要怎麼分了。

想着顧金桂的話也有道理，關鍵看到肉他也饞，顧明厚便點頭說：“青嵐說的是，家裡的事老麻煩你，難得有點好東西，你就拿着吧，剩下的那塊加點菜和粉條，也夠家裡人吃了。”

顧金桂本來就是禮貌性地推辭，一聽顧明厚這麼說，便從善如流地把肉收下了，並且和顧明厚保證說：“一有紅糖的票，我就給你先訂下來。”

顧明厚出來一趟，紅糖有着落了，還白撿了兩斤肉，心裡高興得很，想着趕緊回去告訴徐春苗，又和顧金桂說了兩句，便啟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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