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顧青嵐說要養煤球的時候，顧老太說家裡不管，想讓她自己半途而廢。

但是顧青嵐不是一般小孩，表面上是分自己的食物給煤球，私底下她沒少給它加餐，好不容易把它養的皮滑毛亮的，憑什麼說送人就要送人了？

顧青嵐想起自己上學這些天，煤球都是吃的家裡的，不會就這麼幾天，家裡就受不了要扔了它吧？

顧青嵐拔腿就往家裡跑，還沒到家就喊：“煤球！”

一條小黑狗甩着尾巴從院子里沖了出來，圍着顧青嵐轉個不停，還使勁地往她腿上撲。

顧青嵐一把抱住煤球，使勁摸了摸它的狗頭，“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已經被送走了呢。咋感覺你瘦了呢？肯定是沒吃飽。”

二丫看到院子外的顧青嵐，歡呼一聲就撲了過來，“姐！你可回來了！”

家裡其他人也聞聲出來，顧老太看了外頭一眼，“回家不進來，在外頭獃著幹嘛呢？”

顧青嵐見她們的表情，好像並沒有要把煤球送人的意思，也不知道孫向北是在哪裡聽說的，剛才都忘了問他了。

兩人一狗進了屋，顧青嵐是小輩里第一個離家的，雖然只是去公社裡，在其他小孩眼裡已經是不得了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問她在學校里的生活怎麼樣，顧青嵐沒說自己去的第一天就差點跟人吵起來，只說同學好、舍友好、老師好，一切都好。

還是顧老太說要吃晚飯了，大家才放過她。

顧青嵐心裡還想着煤球的事，吃完飯就把二丫拉到屋裡問她，“我怎麼聽說家裡要把煤球送人？”

二丫也挺喜歡煤球的，要是真的，她不應該這麼平靜啊？

二丫一臉茫然，“沒啊，姐你聽誰說的？”

“向北哥，他還說想把煤球要過去呢。”

雖然二丫說沒有，但是孫向北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肯定是聽到什麼了。

顧青嵐不放心地問：“我走這些天，煤球在家裡怎麼樣？”

二丫不滿地嘟囔，“向北哥怎麼這樣啊，煤球才不給他呢。”

她回答顧青嵐，“煤球跟平時沒兩樣啊，你走了，煤球是我喂的，就是前兩天吃的少了些，後來就恢復了。我估計是捨不得你。”

顧青嵐覺得它可能是捨不得自己給它開的小灶。

“我是說奶奶她們對它怎麼樣？它現在吃的可是家裡的糧食，奶奶沒說什麼嗎？”

說起這個，二丫也覺得有些奇怪了。

“奶奶還真沒說過什麼。”

平時家裡的孩子吃多了，奶奶還要教訓她們幾句呢，怎麼煤球吃東西，奶奶沒什麼反應了？

事有反常即為妖，顧老太要是抱怨幾句，顧青嵐才覺得正常，她這麼一句話不說，顧青嵐都覺得肯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等着。

畢竟在顧老太看來，養狗就是浪費糧食，人都吃不飽，哪裡有餘糧給它。

顧青嵐本來也沒想把煤球繼續留在家裡，畢竟是她的狗，吃用也應該是她負責，沒有讓家裡人幫她養的道理，更何況是現在這種困難時候。

她本來還想過一段時間偷偷帶走煤球，就說是它跑丟了，沒想到才這麼短的時間，家裡就容不下它了。

雖然說顧老太還沒有明說，但顧青嵐可不想自己哪天回來，她的狗就不見了。

這件事等她走的時候再說，家裡少了一個吃飯的，想必家裡大人都會同意的。

顧青嵐暫時把這事放到一邊，從包里往外掏帶給家裡小孩的禮物。

其實也沒什麼別的，這時候最好的禮物就是吃的了。

糧食太顯眼，顧青嵐回來前先去了一趟供銷社，買了一些蘋果橘子，一人能分一兩個。

“這是我同學給的，她們那裡長這些，她上學帶了一袋子過來。”

二丫不相信，“這麼多，她咋捨得白給的。”

顧青嵐早就想好借口了，“我不是還有幾毛錢么，正好換了一些。走走，咱們去外頭分給大家去。”

姐妹兩出了屋子，小孩們看到她抱着的水果就是眼前一亮，家裡飯都吃不飽，更不可能有零食這種東西了，她們平時最多就是采點酸掉牙的野果子讓嘴裡有個味，還真沒奢侈到一人獨享一個。

顧青嵐從顧老頭、顧老太開始分水果。

徐春苗看了就皺眉說：“你這是哪裡來的？”

顧青嵐把剛才說給二丫聽的話又說了一遍。

徐春苗還沒說什麼，許秀英看幾個孩子眼巴巴的樣子，笑道：“這倒是好，在供銷社裡買還要票呢，可惜咱家沒有那邊生產隊的親戚，從他們那裡買可比在供銷社裡買容易多了，青嵐就是懂事，以後你那同學要是有，你就再買點。”

“你說的輕巧，哪裡來的錢？”

顧老太對顧青嵐說，“你上學就上學，還買東西回來做什麼？那點錢收着又不會咬你，這下全花光了吧。”

“這就是湊巧，我那舍友沒多少糧食，吃這些都反酸了，我就撿了個便宜，沒花幾毛錢。”

買都買回來了，顧老太也不能給退回去，雖然心裡還是覺得顧青嵐亂花錢。

顧老頭咔嚓咬了一口甜津津的蘋果，勸顧老太說：“孩子一片好心，拿自己錢給家裡人買東西，還有什麼好說她的？你嘗嘗這蘋果，甜的很呢。”

顧老太：“今年天這麼干，不甜才怪了。”

到底是接過蘋果不說話了。

家裡人一看她沒話了，立刻喜滋滋地拿着自己分到的水果也開始吃。

顧青嵐看三丫抱着蘋果不動，只是眼饞地看着其他人。

“你怎麼不吃？”

三丫咽了咽口水，“現在吃多浪費，我得等到明天和大家一起玩的時候再吃。”

她這話一說，其他幾個吃的歡的小孩也停下了。

是啊，現在吃了，明天拿什麼和別人炫耀去。總不能拿個蘋果核說自己昨天吃的吧，那哪有拿出個紅蘋果來的氣派。

小孩子誰還沒有個炫耀的心思，連一向最懂事的二丫都不吃了。

她們全看着還在吃的大人們流口水。

顧明厚和徐春苗分吃一個橘子，留下一個準備明天給孩子們。看到他們這樣，還有什麼好說的，一人分一瓣慢慢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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