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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華誠看出魯善工的心思,無奈道:“拋棄民族矛盾不說,客觀分析島國收藏圈,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

兩人回到貴賓席,坐下喝茶道:“直到現在島國仍是國際拍賣行的高端拍品貨源地。”

“雖然經過十幾年迴流,不少文物已經回到國內,但現在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戰爭期間大批古董商在各地搜求古董,通過港口運往島國,資料顯示1909年至1919年,十年間出口那邊的古董占所有古董出口額的90%!”

“這短短二三十年成就兩大古董商家族,即繭山龍泉堂和山中商會,此外還有數百位大大小小的古董商,手裡不乏精品力作,甚至國寶重器。”

紀華誠看着魯善工好奇表情,解釋道:“紀家十年前就希望打通島國市場,利用拍賣和國內興起的收藏熱,讓文物合理合法的回家,可惜……難度很大!”

“在那個國家,古董交流會是最古老的交易方式,是古董商群體內部的交流交易平台。他們把自己的藏品轉給下家,或從別的古董商手裡買東西。交流會從中收取一定的傭金,操作方式類似於拍賣行。”

“其會員門檻很高,最少是國內重要古董商,至少要在行業內公認三年經驗以上,才能申請入會,絕對不接受入行一兩年的新手。”

“而說到最高級別的古董交流會,當屬成立於明治時期的東京美術俱樂部。真正古董商多以中長線投資為主,對他們來說有個習慣,買東西最少要捂5年以上才出手。”

“因為剛買到的時候圈內對這件東西還有印象,等五年印象模糊,價格才能提高,甚至可以翻倍,這才是長線投資。”

“所以一般買完東西就扔到倉庫,甚至都不會看一眼。採用表格詳細記錄買入時間,看時間差不多再拿出來賣。”

“相比之下,短線操作只能賺差價,收益不高,除非是撿漏,但撿漏的概率又是非常低,這就是為什麼老行家手裡經常有好寶貝的原因。”

魯善工恍然大悟,居然如此?一直以來他對島國的看法很矛盾,作為侵略者自然帶有天生的仇恨感,這點不能否認。

但深度了解後,發現這個民族有自己的特色和成功之處,嚴謹,敬業,精益求精,這對匠人來說,反而是最適合發展的特徵和環境。

純以手工業來說,島國遠遠強於其他國家,彈丸之地,資源匱乏的情況下,居然能成為世界強國,其中的道理值得深思和研究。

“聽過坂本五郎吧?除了山中定次郎和繭山龍泉堂以外,他算是圈裡赫赫有名的第三人!”

紀華誠喝口茶,繼續道:“當年坂本五郎入會的時候,座位是按資歷排,前排座位乃最有名望的古董商而準備,初出茅廬的坂本當時的唯一目標就是努力坐到前排。”

“後來他做大做強後,為曾在不言堂當十年學徒的幾個徒弟購買東京美術俱樂部的股票,為他們做入會的擔保人。晚年效法東京美術俱樂部的方式,開拓屬於自己的桃李會。”

“名字出於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原本只是想作為坂本家族,徒弟徒孫的內部交流會。”

“後來逐漸發展成為最具影響力的古董交流會之一,活躍至今。”

“古董交流會這種原始的拍賣方式生命力頑強,也相對保守,幾十年來交流會的規則沒有絲毫變化,排他性很強。別說外國人,就連本國人沒有足夠資歷都寸步難行。”

“當年就連國際兩大巨頭,蘇福比和佳士得在島國做拍賣也沒有成功,直到近二三十年,古董圈逐漸才有大量高端古董流向他們,把港島最為主要集散地,大肆流向世界各地。”

魯善工看紀華誠有些羨慕的神情,肯定是華誠拍賣也多次嘗試打開島國市場,但效果甚微。

紀華誠嘆口氣,失望道:“那些擁有精品瓷器的老一輩古董商會首選佳士得和蘇富比,因為幾十年前就跟他們保持着穩固的合作關係。人家的信譽程度確實非常高,投入也大。”

“每場拍賣下來,從前期包裝、宣傳到完成整個拍賣,做出非常大的努力,多年合作早已形成一種習慣和信任。”

“比如2015年在蘇福比,送拍南宋官窯青釉八方弦紋盤口瓶的那個島國藏家,是因為得腦溢血,覺得後代不喜歡古董,所以選擇處理掉。”

“他同時送拍很多龍泉窯瓷器,甚至還有一件汝窯。選擇蘇福比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看投入程度。”

“近二三十年崛起的一些年輕古董商,看到國內拍賣行的崛起,也會考慮把東西送到保力和佳德。對他們來說,國際巨頭的門檻太高,需求有限,同時把關篩選非常嚴格,東西差一點不收,而且還需要有60年的收藏證明。”

“國內拍賣行需要的上拍數量大,同時沒有特別高的門檻,高中低都有市場,最重要的是不需要提供證書。”

“所以這二十年間,從島國迴流的文物如果在國內上拍,基本上都是普通貨色,精品難得一見,更不用說極品。”

說道這裡,正好紀文峰也回來坐下,說賈福生和繭山弘次郎已經離開。喝幾口茶,感嘆道:“哎,在島國的徵集藏品難,主要難在定價!”

“通常一件瓷器在經過流轉以後,他們買到手的價格往往不便宜,自己又喜歡,所以要出手的話價格定得會比較高。”

“所以徵集到頂級精品對島國本土拍賣行來說不一定是好事,因為定價肯定會非常高,風險大,不一定能拍得出去。”

“比如東京中立拍賣曾經徵集到過一件1.5億日元起拍的青銅器,但是考慮再三後放棄上拍。就是因為當時沒有足夠實力的客源來消耗這件東西,一旦流拍,對賣家非常不利,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棄。”

看着魯善工,忍不住一挑大拇指道:“你算是給老少爺們爭口氣!剛才繭山弘次郎對何朝宗讚不絕口,特別是玲瓏杯,簡直驚為天人。”

“我估計這次他千里迢迢親自跑來就是為它們,後天的拍賣絕對有戲,很多人已經盯上善工堂專場,到時候……嘿嘿!”

看着紀文峰洋洋得意的表情,紀華誠笑罵一句沒出息,不過也很欣慰道:“島國瓷器收藏以高古瓷為主,宋元瓷器居多,尤其推崇宋瓷的簡約含蓄之美。”

“他們非常崇尚宋文化,當然漢唐文化也有很大影響,比如漢綠釉也是藏家非常重視的品類。”

“20世紀七八十年代時,一隻漢綠釉的小罐子在那邊需要二三百萬日元,而同期在國內最多也就幾十元。可見古陶瓷在島國很受歡迎,反而在咱們自己人眼裡不受重視。”

“從我接觸的大部分島國藏家來說,厭惡過於艷麗的明清瓷器,甚至清代官窯被他們當作工藝品,不是古董的概念。”

魯善工點點頭,繭山龍泉堂的名號就是直接告訴所有人,龍泉瓷才是他們心中至高無上的審美標準。

看着善工堂展櫃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有些得意,畢竟自己的手藝能得到大家認可才是工匠最高榮譽。

紀文峰也是用盡心思,居然在櫃檯四周安裝各種角度燈光,無論從那個角度看,玲瓏杯都能表現出無中生水,熠熠生輝的絕世美感。

紀文峰看見趙四海走過來,笑着一拍對方肩膀道:“四海兄要小心嘍,別被小鬼子搶過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