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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www.mianhuatang.cc    “馬局長穿這身衣服,到我們中間一站,還挺好看的。”霍從軍發出爽朗的笑聲,震的走廊里的蒼蠅都停止了**。

馬局長穿着白大褂,站在幾名檢查組成員的中間,也是開心的左右看看,再滿意的道:“走走走,我也該活動活動了,再不動,身子都要銹掉了。老霍這個衣服,我穿着還蠻合身的……”

“馬局長你回頭再練一下,穿白大褂更好看,身體底子還是挺好的。”霍從軍隨口應和了一句,也不算太昧着良心。

馬局長卻是相當開心,在他看來,霍從軍的氣質和做派,是很直的那種。因此,他說的話,也就更有可信度了。

“這次回去,肯定是要把鍛煉抓起來了,不能再一天到晚,悶頭工作了。”馬局長頗為感慨的拍拍霍從軍的脊背。

他這次雖然是住在特需病房中,但因為是凌然的病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歸屬為霍從軍的病人了。幾日下來,倒是讓他對霍從軍好感再增。

作為領導來醫院考察,與作為病人住在醫院裡的觀感,還是有明顯不同的。尤其是重症的病人,很容易對醫生產生依賴感,一些病人甚至會將自己的感情浪漫化——馬局長不至於對年老色衰的霍從軍有什麼羅曼蒂克的幻想,但還是蠻喜歡和他聊天的。

喜歡和霍從軍同志聊天的人,其實並不多。

譬如同一個檢查組的另外幾位,就不是很有聊天的慾望。

幾個人有點沉悶的跟着馬局長,比起先前,少了一點點殷勤。

當然,只是少了一點點,沉悶了一點點而已。

但馬局長正在敏感狀態下,嗅都能嗅到這一絲改變。他知道是為什麼,剛剛得了重病的他,是否還能夠勝任以往的崗位,是否還能證明自己可以勝任以往的崗位,最重要的是,是否還能保住以往的崗位,都變成了一個未知數。

檢查組內的其他人,會有想法,也就不奇怪了。

正因為如此,馬局長比以往更迫切的想要回到工作崗位上去,前提是,自己身體恢復——肝癌還是很令人恐懼的,如果身體不能恢復的話,就算讓馬局長繼續工作,他也要猶豫再三了。

“馬局長,各位,咱們再換一身衣服。”霍從軍進到手術層的換衣間,給門口的巨齡護士打了聲招呼,就要了一堆的大碼洗手服。

資深護士一搭眼,就知道這是帶領導來參觀了,不由問:“霍主任,你們要看幾號手術室?”

“肝膽外科的。”霍從軍毫不避諱。

原本,他們就是要正正噹噹的進到手術室里參觀的。雲醫住院部的手術層,可沒有急診中心搞出來的參觀室,所以,要看手術,要麼就是用視頻,要麼就只能入內了。

而外科醫生對於被參觀,也早都習慣了。平日里的實習生,日常出現的醫生同事,偶爾出現的記者和主任等等,反正,外科醫生一旦開始做手術了,別說離開手術室了,轉身都要注意幅度不能太大,跑是跑不掉的。

霍從軍甚至是有意讓巨齡護士去告個秘,免得一會兒,一群人出現在手術室,影響到手術室里的操作。

馬局長等人依舊像是搞突擊檢查似的,穿戴整齊了,就像是之前檢查ICU一樣,由隊里的“年輕人”持筆,一路走,一路做檢查記錄。

霍從軍緊隨其後,看着他們踩開肝膽外科的手術室門。

入目……

一片的紅色。

有兩個人,正彎着腰處理撿紗布和拖地。紗布是浸潤了血的紗布,散落在手術床周圍,能夠看到垃圾桶里的更多。

賀遠征只回頭看了一眼眾人,就沒言聲的低頭繼續翻找着出血點。

他的內心當然是氣憤和憤慨的,如果能夠小宇宙爆發的話,賀遠征肯定要來一波王級的大爆炸,以證明自己的實力,打臉霍從軍,甚至反手給急診中心一記狠的。

但他沒能小宇宙爆發,他也沒能找到出血點,這也讓他無心接待馬局長等人。

手術做成這樣,再談什麼接待都是枉然。

而在內心深處,賀遠征也是希望,自己能在下一秒找到出血點,從而將自己從目前的尷尬狀態中釋放出來。

事實上,做肝切除手術,有遇到出血是很正常的事。身體健康的人是不會來做肝切除的,而大部分的肝切除患者,身體狀況都是相對糟糕的,像是眼下躺在手術床上的魯萬家,他的血管就異常的脆弱。

一般來說,遇到脆弱的血管也沒什麼關係。通過血流阻斷,術者是有相對寬裕的時間來處理出血的,賀遠征面對這種局面也是有經驗的。

但是,人的身體是很難預測的。

當相對寬裕的時間裡,不能處理好出血的時候,術者的狀態就會像是現在這樣尷尬。

阻斷的肝門需要被釋放出來,以免長時間的缺血引起臟器的壞死,另一方面,噴涌而出的血湯,像是西式濃湯一樣渾濁和粘稠,想在其中翻找出細小的出血點,又將是加倍的困難。

這是一台糟糕的手術,每名外科醫生都會遇到的糟糕手術。如果他們做的手術頻率足夠高的話,每個月裡面,外科醫生們都會遇到一台兩台,甚至幾台類似的手術。有的病人,還會因此死在手術台上。

賀遠征對此並不陌生,但他沒想到,時機是如此的不巧,恰恰在他遇到這台糟糕的手術的時候,馬局長會拉着檢查組來檢查。

“出血多少了?”霍從軍也是關切的詢問了一句。

“3500。”賀遠征輕點了一下頭,他旁邊的助手回答了,滿臉的沮喪。

病人還是比較年輕的,病情相對同類手術的病人還要來的輕,遇到這種極限局面,自然更加的令人失望。

不管是主刀的賀遠征,還是做助手的小主治,此時的心情都是極糟糕的,甚至帶着一些自我否定。

這就好像學生做試卷,不管試卷是簡單還是困難,當你得到一個遠低於自己平時的分數的時候,哪怕是學渣,也會有一些沮喪的,尤其是在許多人看到這個分數的時候。

馬局長皺了皺眉,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術中大出血是肝切除比較常見的意外情況,非常危險,也很難處理。”霍從軍的聲音不高不低,也能讓賀遠征聽到。

賀遠征內心莫名的有些感激,霍從軍的回答,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的中肯了。

馬局長問:“我做手術的時候,不會也是這樣的吧?”

“不是,您的手術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非常順利,出血總共好像只有一兩百。”霍從軍回答。

馬局長有些理解的點點頭,問:“現在怎麼辦。”

“找到出血點,縫合,再繼續補血,然後繼續完成手術。”霍從軍停頓了一下,又道:“出血點有時候很難找,所以……”

“這樣啊。”馬局長決定鼓勵一下賀遠征,於是語氣平靜的問道:“賀主任,怎麼樣,有信心找到出血點嗎?”

賀遠征自然知道,這時候是應該配合的喊“有信心”的,但是……他已經找了半個鐘頭的出血點了,他又如何有信心的喊出“有信心”呢?

手術室里,異乎尋常的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