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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再討論一個重點病例,前兩天送進ICU的病人,大部分人應該都見過了。”霍從軍等凌然聊完了,再讓人拉出PPT來,道:“高處墜落,多發性損傷的患者,從頸椎到尾椎有多處骨折,另有多器官損傷,呼吸功能損害,在臨床搶救中出現了休克,大出血和氣胸,都做了針對性的搶救,接下來的方案,大家有什麼建議。嗯,我們先出一個建議,然後等院內的會診的時候,再提出來。”

這樣的病人,自然不是急診一個科室所能處理的,也不是骨科或者ICU就能搞定的,而是必須聯合神經外科、普外科、麻醉科以及護理部等等,一起商量對策才能應對的。是典型的需要多學科聯合診療的案例。

霍從軍現在很喜歡拿類似的案例出來做會診,這就好像手底下有李元霸的,就想跟人打擂台,手底下有張儀的,你就想跟人玩外交,手底下有孫悟空的,就想跟人數毛毛,手底下有加藤鷹的,就想跟人數毛毛,手底下有愛因斯坦的,就想跟人數毛毛。

霍從軍放眼全院,但凡是外科性質的,但凡搞起多學科聯合診療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臨床醫學從來都沒有純談理論的,理論聯繫實踐,實踐比重更大的是最正常的模式。

同樣的多學科會診,提出方案的人,首先得要能將方案實行下來。就好像人人都知道不停跳的心臟手術,要比停跳的心臟手術有諸多優勢,你不會做,甚至本院都沒人會做,再或者你連邀請都邀請不來人做,那這個方案的提出就沒意義了。

這在梅奧醫學院如此,在八寨子鄉醫院也是一樣。

霍從軍也不是很確定凌然的判斷,因此活絡的道:“這種嚴重的骨關節的創傷,傳統上,我們通常是採用保守治療的,因為手術的風險比較大,但是,保守治療不一定能夠使骨折部位得到滿意的固定,治療以後,還容易發生活動性的出血。不過,最近一些年,臨床研究的深入,一些學者也認為應該通過早期復蘇救治穩定病情以後,立即開展手術治療……咱們醫院針對這一類患者,通常是採用一症一診的模式,所以,大家也不用有太多的心理負擔,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出來討論,這也是今天的目的。”

“病人蘇醒了嗎?家屬有什麼想法?”周醫生追問了一句。

“病人的精神狀況還不太穩定,家屬的話,主要是病人的夫人,還是傾向於採取積極治療的。”霍從軍停頓了一下,道:“保守治療可能會殘疾,以及植物人的風險,是對方比較難以承受的。”

有後一句話,在場的醫生心裡就都清清楚楚了。

“那基本就只能是積極手術了?”與周醫生同年的主治趙樂意突然有點感慨,道:“這就是平時為什麼要對老婆好一點,進了急診,做手術還是不做手術,都是人家做決定的。大家沒事回去,都趕緊給老婆買個包吧。”

“不買包就上台嗎?”陶主任笑了出來。

旁邊的李主任認真的道:“外面萬一有人給你老婆買倆包呢。”

“你這個危機感有點重啊。”陶主任嘖嘖有聲。

霍從軍咳咳兩聲,將話題拉了回來,道:“病人家屬的意見是一方面,咱們自己也要拿出策略來。另外,病人家屬也有轉院的想法,如果確實沒把握的話,轉院也可以接受。”

雲醫的急診已是急診中心了,霍從軍還能考慮轉院的問題,可以說明很多問題,眾人於是變的更加鄭重起來。

然而,這一次,凌然卻沒有等待其他人的發言,直接道:“手術治療是有優勢的,這個病人可以給我們組。”

原本有點憋着勁頭,準備發言的人,一股氣全都泄走了。

一個複雜的案例,究竟採取保守治療還是積極治療,是可以有很多話可以說的,一名熟悉情況的醫生,甚至可以自己跟自己頂牛好幾萬字。

換言之,凌然提出任何的意見,都會有贊成者,有反對者。但他加上了後一句話,得到的反對就幾近於無了。

你行你上,這在外科行業里,幾乎每天都在出現。

不過,外科領域最讓人無奈的地方在於,總有些人,真的是可以做到“你不行我上”的。

事實上,醫院裡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太高了。大部分的主任、副主任、主治們在罵人前,都有可能先上了陣,做到了底下醫生無法做到的事,然後再開腔罵人的。

“先不要說這麼絕對。”霍從軍反而站出來勸了起來,笑笑問:“骨科是什麼想法?”

骨科的主治一臉懵逼,這種程度的病例,是能問我的嗎?

“我沒做過這種手術。”骨科主治直接放棄治療了,反正是在急診科的會議室,丟人的程度不是太劇烈。

霍從軍意料之中,淡定的道:“我們這邊出了方案的話,也會跟骨科具體討論的,咱們暢所欲言,你覺得這個方案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

否定一個方案的風險要遠低於贊成一個方案的,骨科主治也沒有太慫,看看道:“這種創傷的骨科手術,肯定會大出血的。”

“大出血可以解決。”凌然是認真閱讀了磁共振片的,鎮定的給予答覆。

“唔……出血能控制的話,手術確實是能做的。”骨科主治連一點質疑都懶得放出,凌然既然保證了,那基本是不會有問題的。

霍從軍微微點頭,就是么,對方要有一點閃避再擊倒才有意思啊,否則跟打木樁有什麼區別。

“神經外科呢?”霍從軍再問。

神經外科來的主治微微笑:“潛在損傷很難判定,但做一下應該是有意義的。”

“普外這邊?”

“沒意見。”

“肝膽?”

“我們肯定積極配合。”張安民就差給腦門上插旗了。

霍從軍頷首:“這樣的話,咱們幾個科室就一起把這個手術推進下來,大家各自回去也溝通交流一下,凌然,你想什麼時候做手術?”

“儘快吧。”凌然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傲氣。露臉這種事,對他來說,實在平常。

……

大佬們開會的時間裡,余媛抓緊完成了對一些個人物品的整理,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她又提着溫度計和食物,前去看望香滿園。

在小朋友,小朋友的家長們,以及超齡小朋友們的共同努力下,香滿園的體重與日俱增,粗略估計,鵝肝的重量至少在2公斤以上。如此膘肥體壯的大白鵝,自然不稀罕余媛手裡喂鴿子似的飼料,它見到余媛的第一反應,通常都是轉身逃跑。

不過,今天的香滿園,卻是第一時間就撲了過來。

余媛靈活的小手,一把就刁住了它,呵呵的笑:“怎麼的?還想攻擊我?”

香滿園使勁搖頭,身後則是有人笑道:“它估計是找依靠,喊救命呢。”

余媛訝異的看過去,就見久未碰面的秦敏和她的警犬,正在噴泉的陰影下玩水呢。

“秦警官,你回來了?”余媛有點遲疑的道:“我記得你去參加安保之類的什麼行動了?身體還好吧?”

做醫生的,最怕見到的就是老朋友或者老同學的突然出現了。

好在秦敏笑了出聲,她身着便裝,走過來笑道:“我身體好着呢,栗子也好着。這次過來,就是做體檢,為接下來的工作做準備。對咯,凌醫生呢?”

余媛下意識的呵了一聲:“凌醫生也好着呢,始終在工作。”

“哈哈。”秦敏笑出了聲,又瞅瞅余媛手裡的香滿園,道:“大鵝估計是害怕我家栗子,你把它放了吧。”

“還以為它想刁我。”余媛微笑。

秦敏“不是的,它本來挺乖的,也不怕人,可能是栗子太凶了,嚇到它了。”

被叫到名字的栗子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授勛似的,面對余媛。

余媛不自覺的伸出了手,但考慮到對方的警犬身份,又收了回去。

“可以摸。”秦敏微笑。

余媛於是又舉起了手。

這時候,警犬栗子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輕輕的撫摸了余媛的頭頂。

噴泉附近的空氣,突然凝結了。

“你為什麼咬人?”余媛拎起大白鵝,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