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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剛蒙蒙亮。

竇子魚揉着眼睛醒來,習慣了這個時辰起床,就算想多睡一會兒都睡不着。

四下張望,沒有看到庄言,竇子魚猜測他是不是忙了整個通宵。想到昨晚知道的事情,竇子魚無心繼續待在王府,利索地起身回宮。

九王子庄言出城了,原本早上該帶着謝昕進宮給晉王太后請安,也把時間推後了,自然更沒空送竇子魚回宮。

回宮一路,沒有來時的儀仗,只有一輛馬車踩着雪地駛往宮門。

童璽依舊在外面和車夫並排坐。

若芳依舊坐在門口撥動着炭盆,只是她的眼圈發黑顯然昨夜沒睡好或者乾脆就沒睡,她低着頭盯着炭盆出神的樣子顯得心事重重。

昨晚竇子魚醉酒醒來後一直沒見到若芳和童璽,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直到早上竇子魚自己洗漱完畢才看到他們兩個急匆匆回來。

沒有人向竇子魚解釋,竇子魚便不問。

竇子魚昨晚睡得也不好,閉着眼睛靠在車廂上假寐。

慈寧宮偏殿。

日子沒有因為九王子成親而發生改變,但是人心卻似乎在悄悄發生着變化。

還是書房裡,冬日的嚴寒封鎖了竇子魚的活動空間,她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裡度過,除了惠妃的縈華宮,就連昭華殿都很少去了。

竇子魚抱着書本坐在火盆旁,許久許久書頁都不曾翻動,她的視線穿過書本不知落在了什麼地方。

丁卯推門進來。

開門聲驚醒了竇子魚,她抬起頭看到丁卯,急切地問道:“有什麼消息嗎?”

丁卯道:“趙、啟、韓、燕,四國使節陸續到達梁都,登基典禮需要的見證人已經齊全,沒有欒國使節的消息。”

“樂顯肯定是知道樂無憂也來梁國了,所以不敢公開露面,依我看他多半會私下與庄言見面。”

可能是因為最近思慮太多,竇子魚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比往常還要虛弱。

丁卯道:“你不用太擔心,七年多過去了,你現在跟小時候長得不是很像,他們未必能認出你來。”

竇子魚點點頭:“但願...”

其實竇子魚擔心地不是為人認出來,而是在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心底的仇恨。

這幾天晚上,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竇子魚總是不自覺地去想一些事情,不是回憶過去,而是在考慮怎樣才能殺死樂顯和樂無憂。

以前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竇子魚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如此地憎恨那些人,那些背叛和殺害她父親的人,那些害她遠離故鄉隱姓埋名的人。

竇子魚恨那些欒國人遠勝過晉國人。

竇子魚不敢把這些憎恨告訴丁卯,害怕他擔心自己。可越是一個人承受,那些恨意就不斷地發酵。

庄言最近似乎很忙,連給晉王太后請安都沒空了,竇子魚自然也沒有再見到他。

忽然感覺心裡一陣躁動,竇子魚站起來,放下書本解下斗篷,拿下牆上掛的木劍,來到院子當中。

今天沒有下雪,陽光還算不錯,照在人身上能驅散寒意。地上的積雪已經融化乾淨,石板路面也被春喜清掃地乾乾淨淨。

一個人,一把劍,一團影子,迎風舞動。

丁卯背着手站在迴廊,望着竇子魚,感覺今天的竇子魚忽然多了幾分靈動和生機,彷彿回到了以前在老宅子里的那些日子。

剛才竇子魚還一副懨懨無生趣的樣子,但一拿起劍就像換了個人似得生機勃發。

這個孩子天生就該拿劍,劈開牢籠,傲遊天地。她是天生的王者,不被任何事所困,總能勇往直前。

每次這孩子想要做什麼事情的時候,就會這樣充滿了幹勁。丁卯早已察覺這幾天竇子魚心事很多,只是沒料到她在想着復仇。

竇子魚舞劍酣暢淋漓,心火隨着氣力消散在空中,收勢時心態反而平靜了下來。

一身汗,身體熱乎乎,竇子魚直接用袖子擦拭額上的汗水。

薛嬤嬤已燒好了熱水,備好了竇子魚沐浴用的東西。澡盆里飄着幾株藥草,是丁卯丟進去的,用來泡澡驅寒發汗,兼且有一定的排毒功效。

這樣排毒無法祛除竇子魚體內的離塵毒素,但可以盡量減少毒素的副作用。

竇子魚沐浴更衣出來,又坐在了書房裡,手裡拿的還是那本書,不過這次能看進去了。

臨近年節,宮裡也很忙碌,若芳被借調掉正殿去了。

話說,最近慈寧宮和若芳對竇子魚的監視少了很多,大概確認了竇子魚再怎樣也翻不出風浪了罷,便也懶得在她身上多耗費人力。

明明就快登基稱王了,反而愈發被人看不起了,竇子魚不禁嘲諷地笑了一會兒。

竇子魚沒有發現,以前她經常苦笑,而現在她的笑變成了嘲諷意味。這個變化是在她起了報仇的念頭那一刻開始的。

若芳抱着一堆禮盒,跟着其他宮女一起把東西放到庫房裡。這些禮盒是剛整理出來的,預留着年節賞賜給朝廷官員。還有一批禮盒仍在打包,那些是給都城內的貴族們的。

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若芳有些懷念偏殿的清閑。

說實在的,剛去偏殿的時候以為會是要命的差事,但做下來才知道並不是想象地那麼危險。

不過,要讓若芳自己選的話,他還是會選在正殿當差,而不是去偏殿。

上次在九王子府邸,若芳和童璽被孔先生叫去問話,問來問去都是竇子魚身邊有沒有異常,折騰了一整夜才讓他們休息。

孔先生多疑,溫和的方式拷問若芳和童璽,這樣得到的結果更讓他相信。

若芳能感受到,孔先生對上次的詢問非常滿意。不可能不滿意的,若芳和童璽確實沒發現竇子魚身邊有什麼問題。

若芳心裡苦笑。竇子魚這個樣子能幹什麼?她又不是神仙,不能鑽地徹天,什麼都做不了。那樣一個從民間來的小孩子,只能認命和發發牢騷了。

竇子魚比剛進宮時膽子大了,還會說一些奇奇怪怪地牢騷話,可那又怎麼樣,不過是小孩子發脾氣。若芳覺得這樣反而真實。

一個話多容易被看穿的竇子魚,比深藏不露要令人更放心。

孔先生對若芳和童璽下達了新的指示,讓他們不要把注意力放在竇子魚身上,而是注意接近竇子魚的人。

不過事實上,能接近竇子魚的人也非常有限,畢竟竇子魚沒有人身自由,她能去的地方太局限了。

若芳搓了搓手。從她經常被借調到正殿幫忙開始,她就意識到太后對竇子魚的關注越來越低了,也就意味着竇子魚的重要性越來越小了。

可是竇子魚不是快要登基了么,怎麼反而放鬆監視她?若芳想不通的只有這一點。

想不通沒關係,若芳是宮女奴婢,只要聽主子的吩咐就好。

“若芳,”福海剛伺候太后出來,在門口喚住了忙碌的若芳,“你去偏殿傳句話,明天九王子設宴招待外國使節,讓太子殿下一同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