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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點起名字了。

白衣那天帶他回來就起了個名字,柯鷹。據說是希望他跟天上的雄鷹一般翱翔。

雖然名字簡單但是意義卻是寄託了白衣對乾兒子最直接的盼望。

白衣是這麼解釋的。

他的乾兒子在村子裡冷笑一聲,很直白的拆了他的台。

“他放屁,明明是因為有隻該死的鷹試圖拉屎在他頭上,他順口取了這個名字!殷切盼望個屁,盼望吃鷹肉差不多。”柯鷹小臉洗乾淨了,此時小臉皺巴巴的訴苦。

村頭站了一堆大爺在聊天,都打趣他找到了好人家做父親。甚至還有孩子一臉羨慕的拉着他,問他需不需要個哥哥什麼的。

“柯總真是個大善人啊。每天話少,劃錢比誰都痛快。小鷹你可是能過上好日子了。”

小不點撇了撇嘴“有些人做好事,是心善。有些人做好事。是虧心事做了太多……”柯鷹不過兩三歲,說起話來卻老道的很,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光是如此也就罷了,偏生他說話搖頭晃腦跟個大爺似得,讓人看了更添笑意,反而對他說的話沒一個人相信。

誰都知道,他從小沒人教,鬼知道他在外面都學了些什麼呢。

見眾人不信,小不點小手背在身後極其憂愁的走了。這六親不認的步伐,他還是跟村里長老學的。

小不點自從那日被白衣認了當兒子,一身的舊衣服便換下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當日就有人出去買了數十套童裝,全都是兩三歲男孩穿的。

此時穿着精緻的小不點走在村裡,竟是有種隱隱的貴氣。果然是人靠衣裝,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那張小臉太過淡定。讓人忘了他也不過是個孤兒。

白衣此時早就搬進了村子裡最好的房子,即便如此,也是磚瓦房,白衣坐在窗邊看書楞是有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小叫花子你過來。”小不點還沒進去,便被這家人的女兒拉了過去。

這家人便是早些年趁着修了路發了財的人家。

他家女兒今年已經二十一了,讀了個高中,聽說本來是要嫁到外面去的。

“小叫花子,你爹喜歡吃什麼?甜的辣的?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你幫我把這個荷包給他,就說,就說缺什麼跟我說。”女孩子滿臉紅潤,耳根子都紅了,低頭看着腳尖。

小不點楞楞的看着她。

女孩似乎有些惱羞成怒,頓時從兜里摸出五塊巨款來。

“給你行了吧?以前我還給過你饅頭吃呢。”女孩隱隱露出幾分嬌縱。

小不點認真看着她“錯了,是你喂狗的饅頭。”當時他一歲半,那可憐的媽不知道又躲哪裡去了。他就出來要飯。

後來見這個姐姐吃不完的饅頭拿來喂狗,他上前乞討。然後姐姐笑着說,你要是學狗叫我就給你吃。

後來他叫了。

饅頭她也扔給狗了,是自己跟狗搶來的饅頭。

不過自從那次後,村子裡的狗全都怕他。畢竟,誰能一歲多咬死狗呢。

女孩聽他提起往事有些不耐煩,推了他一把。

“我當你後媽有什麼不好,他要是找個漂亮的城裡女人,連你容身之地都沒有。到時候你就又會露宿街頭,你想清楚。”女孩子輕聲笑了,她覺得自己十拿九穩。

畢竟住在自己家,她會有很多機會的。

小不點看了她一眼,拿起荷包就推門進去了。在女孩肯定的目光中,面無表情的關了門。

“爹,有狗給你送了根骨頭,你啃嗎?”穿着精緻的小不點從兜里掏出來遞給窗前看書的白衣。

白衣淡淡的眸子撇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天耳朵都在發燙髮紅都在火辣辣的燒,就像有人背地裡說他壞話一般。

“不吃。”清冷的聲音說完,小不點就當著他面兒將荷包燒了。

“你以後會給我找後媽嗎?後媽會nuèdài我嗎?”仰着頭看着白衣,那可憐兮兮的目光若是常人,看了恐怕就心軟了。

唯獨白衣,半點起伏都沒有。

“個人有命,我收留你給了你機會,活成什麼樣看你自己。”白衣實在不忍拆穿他。

一周前,他們剛到村子裡時,他就見過這孩子。

那時他身邊還有個女人,眼神渙散走路渾渾噩噩,大晚上還在進村的那塊地里偷紅薯。

他隱隱聽到一陣帶着稚嫩的嗓音在說話。

“你多挖幾塊藏起來,萬一你被抓了,我可以過來拿。”

“你能不能不要盯着一個地方挖?太顯眼了。”

“你可以在村長面前更過分一點的,比如踹我兩腳,比如在人前抽我兩次,抽的渾身是傷就更好了。這樣他們會更同情我一點,上次你打了我,村長就偷偷叫我吃肉了。”嫩嫩的嗓音聽起來年紀很小很稚嫩,稚嫩到讓人幾乎以為自己聽岔了。

“聽說過幾天有資助人要來,到時候你去把資助錢拿着。”那聲音似乎都計劃好了這筆錢怎麼花,卻從未想過人家不資助了這種意外。

當時白衣聽着,只覺得這黑心肝的孩子很有前途。假以時日,只要走出這片大山,外面的世界幾乎可以任他闖蕩。

當時,或許謝岱齊也聽到了,大概這也是他後來對小不點不太熱絡的緣故吧。

只有大寶這白麵糰子一般實心眼的孩子才真正覺得他可憐。

說不定,三寶都知道此事。那麼妖孽個孩子,什麼事能瞞的過她呢。

白衣看着小不點,眼神帶着瞭然。

後來他們取消資助後,他唯一的監護人,那可憐的女人就離開了村子。說的是離開了村子,但周圍都發生了大大小小的泥石流,連特種兵出去都需要些力氣,何況是那麼個愚蠢女人呢。

有點吃的都捨不得吃,給了那黑心娃兒。能走出去才怪呢。

那天在山上,他看到有個女人弔死在樹上。

而那孩子,正指着那弔死的一團用極其天真的語氣說“你看,那有顆爛了的大白菜。”那弔死的女人穿着件綠的發白的裙子,可不就像大白菜。

他想,他跟那孩子是一樣的。

冷血,無情。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