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人生有些艱難，誰像他這麼苦逼，一把歲數了，還學習起來了。

二舅那邊的事情，趙保國心裡是情況的，他還以為自己背着人偷摸去跟人請教藏得挺好，其實……家裡誰不知道這事兒呀，不過是不叫他知道大傢伙兒都知道了，配合著出演呢。

冬天沒啥事兒，正好蹲家裡學門手藝，擱山上想學別的，也沒那條件，家裡放着一個二舅，這石匠……反正比他這外行強，他不求學多好學多精，主要是普通物件，能學會就成，至於什麼石頭上得雕點兒花紋之類的，他完全沒有想學的意思，這附庸風雅哪有必要。

他就想學點兒實用的。

柳大美她們也配合，主要還是趙保國激着李勇一塊兒學了，李勇吧……這性子也不知道咋說，反正二舅媽是天天覺得愁，這心思粗的，成天就知道傻吃傻樂傻幹活兒，半點兒道道也沒有，她這歲數，頂多能再扛個十來年的，到時候她這大兒子咋辦喲。

至於另外倆個，這世道她連想也不敢再想，每想一回心口就抽得慌。只得自己哄自己說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了。

她不敢多想另外兩個兒子的事情，只把心思放現在還在身邊的大兒子身上，可不得為他以後多打算打算，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在身邊兒了。

現在被激着肯老實跟他爸學手藝，柳大美是樂見其成的，有手藝傍身的人，到哪兒也不會沒活路，她總算是省了省心。

周蕊是無所謂的，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正經學點兒東西，總比他沒事兒偷孩子們的零嘴吃要強。也不知道他眼怎麼那麼尖，鼻子怎麼那靈的，不管家裡零嘴藏哪兒了，他總是翻得出來。

你換地兒藏了也沒用，頂過兩天工夫，他又給你翻找出來了，偷着吃。

李勇自認還是個好爸爸的，畢竟……他也沒全吃完哪？就吃了一點兒，算什麼，算兒子的孝敬啦。

他一點也不覺得這麼大人還跟兒子爭吃的有什麼丟人。

周蕊跟他結婚這麼久，孩子都生了四個了，對他這毛病也是無語了，按說早該習慣，可又哪能習慣，家裡隔三岔五的就鬧得雞飛狗跳，倆孩子哇哇叫着跑來告狀說爸爸又把他們什麼東西偷吃了，又把什麼東西給偷吃了。

她覺得自己早晚給他氣死。

不是沒說過他，可他別的地方沒心思，精明全在吃上頭，還特別能自圓其說：“你不懂，我這是打小培養他們孝順長輩的習慣呢，你看啊，要什麼時候他們主動把吃的東西讓給咱們了，以後長大也這樣習慣，還怕老了性子變了不孝順嗎？”

李勇特別振振有詞的：“你可別瞎插手，我這培養孩子呢，都是為他們好。”

我看你還是為了那張嘴！

周蕊都沒力氣生他氣了。

剛好打了熱水進來的周悅實在忍不住了，又不好在眾人面前噴笑，憋笑憋得臉都紫了。

柳大美一眼看出她的情況，覺得老臉都丟光了，狠狠瞪了自家一直不着調的兒子一眼。

李勇還挺蒙的，我幹啥了我？他覺得他這個理由找得特別好，怎麼又沒討着好呢？

難道是說的還不夠全面？

趙保國學這個是不指望學精的，他就巴着自己能多學點兒實用性的手藝，不求個精，只求個全乎就成。這簡單玩意兒學會造了，再往下他也沒心思鑽研，又把目標對準老管叔了。

學醫？這玩意不簡單，何況是中醫呢，他三天兩頭跑人家裡去死皮賴臉，當然了也不空手，上山一趟拎只雞啊兔的，好歹是個意思。

剛開始老管叔是不收的，畢竟沒白拿人東西的道理，待他說明來意，接是可以接，可他又不想接了，不是學醫，來求方子的？

他覺得趙家小子腦袋怕不是被門夾了，哪有拎上塊肉就想換人家傳藥方的道理？這買賣想得太美，是個人也不肯，他自然也是不肯的，而且臉色也不好看，直接就把人攆出去了。

趙保國也不失望，一次不成功是正常的，老管叔正氣頭上了，他也不招惹，人走了雞跟兔留着，就道：“叔啊，肉您留着，補補身子，我改天再來看您。”

“滾滾滾!”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誰稀得你只雞跟兔子了？

趙保國圓潤的滾了，然後沒兩天他又拎着倆雞上門兒，老管叔正屋裡烘藥材呢，飄得外頭都是一股葯香味兒，聽着有人上門兒，探頭一看，臉立馬就板了：“咋又是你？我說了不換！”他還指着藥方子過活呢，誰能把生計給讓出去？

以前也沒見這孩子這麼不懂事兒的。

趙保國把雞兔放一空筐里，對於老管叔說的你拿走充耳不聞，然後若無其事跟進去，拿了張凳子拖過來坐了，沒話找話：“叔炮製藥材哪？”

老管叔翻着藥材，瞥了他一眼，這不廢話？

“馬昌跟周文興，沒來幫忙啊？”

老管叔道：“就這麼點兒，幫啥忙啊？”何況這路泥濘得很，他這裡又沒什麼非得要趕着處理的。

趙保國笑了下，左右看看：“我嬸兒呢，不在啊？”

老管叔沒吭聲。

趙保國估計她是上哪家竄門說話去了。

趙保國在老管叔呆在到飯點兒前，才走的，老管叔根本不留飯，態度一如既往，反正沒好臉色。

他也不氣餒，隔了兩天又來。

如此反覆直到一月份，他是三天兩頭來報道，老管家兔子皮兒都疊了老一摞了。

管嬸子見他心誠，被晾了一個月也不見不滿，態度依舊，便勸自家男人：“他這麼想要，你就給唄，總不能白吃人東西。”

老管叔氣過一陣，心裡其實已經在考慮了，可他還是有些顧忌的，但面上是半分不露：“誰叫他送了。”

“再說這方子是能隨便給人的嗎？他又一點底子都沒有，拿了再用出毛病來，算誰的？”

藥方子歸藥方子，可怎麼吃藥，那是因人而異的，不是說有了藥方就萬事大全，同樣是感冒，每人吃的劑量那還不一樣呢，他就一直納悶兒，這孩子怎麼就對藥方這麼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