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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被南宮驁綁架,她已經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受過太多次震驚,聽到沈慕提起這個,反倒心頭平靜,一臉鎮定。

“那個刻章怎麼會在你父親書房?”

她曾聽蘇恪提及過一句,蘇闕“陣亡”,軍章卻丟失不見,當時以為是落入戰場,後來以為是蘇闕故弄玄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不見,卻又出現在威遠將軍沈晉中的書房裡。

“威遠將軍府的北燕細作,真正的頭目,是我母親。”沈慕聲音澀啞說道。

蘇瑜平靜的心頭到底還是驟然一震。

甘氏,甘氏竟然是北燕細作。

可一震過後,卻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唏噓。

猛然想到上一世甘氏的猝然離世……也許,上一世,她根本就不是什麼病故,而是被沈晉中察覺了身份後,由沈晉中安排而死吧。

而那個這一世被沈慕一劍刺死的七姨娘,興許在上一世,已經徹底歸順沈晉中,所以,她才能在甘氏死後,一直陪着沈晉中,沈晉中,也沒有投敵叛國。

可上一世,沈晉中為何要那樣毒打沈慕呢?

這一點,蘇瑜依舊不解。

不過,現在她也沒有心思去想上一世的事,只同情的朝沈慕看去。

曾經的慈母在近日來連連算計他也就罷了,真實身份居然還是北燕細作……

沈慕現在,一定是在經受萬箭攢心一樣的煎熬吧。

“她是如何得到蘇闕的軍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早就想要讓威遠軍,秦軍,和鎮寧軍三軍將領不睦,想要用內耗的方式來損耗我朝軍事實力好讓北燕有可乘之機。就連皇上對秦軍的忌憚和殺心,也是他們這些年來潛移默化的結果,宮裡……有不少她暗中培植的黨羽。”

“秦銘常年駐軍在外,又是毫無根基的,她能用數年的時間潛移默化了皇上的思想,讓皇上對秦銘生出殺心,可鎮寧侯府世代忠烈,威遠將軍府也是自開朝以來就是功勛府邸,這兩家,是她苦心謀算了這麼多年都撼動不得分毫的。”

說起甘氏,沈慕眉眼間彷彿籠罩了一層濃霧,凝着馬車的車底,淡淡說著。

“你是公主的身份,她早就知道,知道皇上就要認了你,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安排下水榭一事,”

深吸一口氣,沈慕攥了攥拳頭,又道:“那日水榭之事,她原本的計劃,是想在“捉姦”之後,當著王氏的面,以查清我們究竟有沒有私下傳遞情物為由,去搜查我的房間,到時候,搜出那枚印章,由王氏的嘴將此事轉告蘇恪,再由她培植的那些宮中勢力,將此事滲透到皇上耳中。”..

“一個軍章,何其重要,若真是威遠將軍府私得了,豈能不由我父親珍重藏好,卻只隨意放在我的屋裡?而且還是一搜就搜查出來了?說明什麼?只能說明,這一切,是有人蓄意安排。皇上會如何想,皇上只會認為,這是鎮寧侯府在陷害威遠將軍府。”

“你的身份如何,皇上很是清楚,可偏偏在你的身份剛剛被揭出的第二天,發生這樣的事,皇上會認定,蘇恪是在利用你來引出軍章,以達到陷害的目的,如此,皇上如何作想,他怕是怒極了蘇恪的藐視皇權!且不說陷害威遠將軍府,只你的身份,你可是公主,豈能容人這樣利用!”

“可蘇恪那裡,卻又是另一種想法了,他怕是會覺得,當真是威遠將軍府私藏了蘇闕的軍章。”

沈慕話及此,嘴角泛起一縷苦笑。

蘇瑜同情又心疼的看着沈慕,心下唏噓甘氏這計劃歹毒。

如沈慕所言,這件事一旦當真發生,威遠將軍府和鎮寧侯府定會翻臉,而皇上,一則為了她的名聲清白,會將她公開許給沈慕,二則會對鎮寧侯府有所處置。

一旦皇上處置了鎮寧侯府,鎮寧侯府和威遠將軍府的私怨,就算徹底結下。

這樣沉重的話題,沈慕語落,兩人各自沉默。

片刻,蘇瑜道:“那枚軍章呢?”

沈慕頭抵靠在馬車壁上,眼睛微微闔着,“軍章在我父親那裡,那日你們離開之後,她不甘心計劃就此失敗,尋了借口讓人喚了我父親到我屋裡。”

“既是不能當著王氏的面拿出那枚軍章,退而求其次,當著我父親的面將其找出,未嘗不是一種手段!只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喚了我父親到我屋裡,她細作的身份,也算就此徹底結束”

說及此,沈慕忽的睜眼,眼底泛着寒潭一樣的冷光,話音戛然而止,腦中浮動的,卻是甘氏在當著父親的面搜查出那枚“軍章”時瞬息萬變的臉。

一找出那刻章,甘氏就一口咬定,說是尋到一枚軍章。

她可是深閨婦人啊,如何得知軍章長什麼模樣,就張口念出軍章二字。

當時她只顧着自己的計劃實施,全然不顧這兩個字,已經是她的漏洞。

可當那刻章沾了印泥,在凈白的宣紙上落下“壽比南山”四個字的時候,甘氏那張臉,倏忽間就比那宣紙還要白。

滿目滿臉的驚愕,幾乎是從他手中將那宣紙橫搶而過,拿到面前細看。

父親早就覺得她近些日子不對勁,此時怎麼會不起疑心。

……

沈慕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可後面的內容是什麼,蘇瑜卻也能猜測一二。

甘氏可是沈慕的親生母親,是沈晉中相伴多年的結髮之妻啊!

那天,他們三人到底經歷了什麼,蘇瑜不敢去想,可沈慕現在能告訴她這些,足以見得,沈晉中是對甘氏用了刑。

那對沈慕來說,絕對是一場如烈火焚心一樣的煎熬。

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還馬不停蹄的從京都趕到雲南來救自己,不顧生死……

蘇瑜朝沈慕看去,沈慕已經閉上眼睛,在她看去的一瞬,忽的朝她張開雙臂。

蘇瑜如同乖巧的貓兒,靠在沈慕的胸前,任由他緊緊抱住。

話題沉重的無法再被提起,兩顆跳動的心,就這樣隨着顛簸的馬車,緊緊依靠在一起。

晝色褪去,夜幕降臨。

許久,許久之後,沈慕擁着蘇瑜,忽的開口,“你知道南宮驁為何那樣恨我嗎?”